“你知道的,整个皇陵的设计极是巧妙,里面机关重重,八室更非一般人可闯,石壁也是整生的石头,要凿开入内,进展极是缓慢……”
夏初七哆嗦一下唇,气儿有些喘不过来。
“我们可再闯八室?”
“没有了晋王,你确定可以闯入?再说,八室还存在于否,也不得而知。我后来再去拉动进入休室的铜环,两个铜环皆已失效。”
“对,是没有了。”
定定看着他,夏初七垂下了眸子。
她想起来了,那“盗墓贼”说,在回光返照楼整体下陷时,整个九宫八卦阵的阵局就将全部塌陷自毁,永不现世。
咽了咽唾沫,她又抬起头,目光赤红。
“那我也去刨,怎么也要把皇陵给扒了。”
说罢她便要下床,东方青玄却扼住了她。她双眸一闪,目光坚决地看着她。他双臂紧了紧,加了些力道,呼出来的热气,似是比她更急,又似是强忍着某种怒意。
“大晏在阴山还有十几万大军,他们正在日夜不停地挖掘阴山皇陵。元右将军也带兵过来了,这么多人的在挖,不差你一个。”
夏初七咬了咬下唇,眼眶一热,却没有哭。
“不,就差我一个。”
迎着东方青玄半眯的眸子,她声音沙哑的开口。
“有我在,他会坚持。”
毡帐里的炉火,又“啪”的一爆。
东方青玄凤眯里的波光,微微闪过,没有再说话,只掀开被子扶起她,坐在床沿。夏初七弯了弯腰,想要去找鞋子,可大概她鞋湿了,正烤在炉火旁,东方青玄转过头,替她拿过鞋,弯腰便要替她穿。
夏初七身子一僵,忘了动弹。
从醒来到现在,她镇定的情绪,突然崩了。
“阿七长大了,得做新鞋了。”
那个人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过。
她看着东方青玄,一动也没有动,带着一种疯狂的偏执念头,她好想留住这一刻的幻觉。她看见的人,不是东方青玄,而是在锡林郭勒的雪原上,那个在炉火旁,微微躬身为她穿鞋的男人,那个因为给她做不出一双新鞋而内疚的男人,那个为了给她做新衣,风雨的夜里为她打紫貂的男人。
突然地,她好怀念锡林郭勒缺衣少食的日子。
“这般看我做甚?”
东方青玄替她穿好鞋,抬头看她,吓了一跳。
问完了,见她还是不动,他去拉了拉她的手。
她像是受了惊吓,反手一抓,紧紧地握住他,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姑娘的手,软吗?”
东方青玄微微一愣,抿唇,“软。”
她看着他,终是笑了出来。
“长茧子了。”
他不是赵十九,只有赵十九才会那般不遗余力的贬损她。她收回了搭在东方青玄手背上的手,慢慢地撑着床沿站了起来,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然后慢慢吐出一口气,收敛住心神。
“我饿了,来点吃的……”
她饿得太久,她很饿。
她要吃东西,她要吃很多很多东西。
东方青玄早就备有食物,见她面色淡然,表情与往日并无不同,微微蹙了蹙眉头,不再说话,只招了招手,如风就将托盘端了起来。
托盘里,里面全是清淡易咽的食物。放在中间的,俨然是一碗乳白色的鱼汤,鱼汤上面冒着袅袅的热气。
“尝尝合不合口味?”
听着东方青玄的声音,看着那鱼汤,夏初七喉咙里突地冒出一股子腥甜,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不想让我的女人,吃个鱼都要舍命去捞。”
一阵剧烈的抽痛感从心脏蹿起,几乎噎住了她的呼吸,郁气在胸腔辗转几次,她终是活生生咽了下去,颤抖着双手端住了碗筷,略略垂下眸子,一口一口的吞咽着,用力的吞咽。她并不知嘴里的食物是什么滋味。但从始至终,她没有碰一下那令人垂涎的鱼汤,兴许是东方青玄好不容易才弄来的鱼汤。
“你先前告诉我说,几天了?”
她吃着吃着,突然又抬头问了他一句。
东方青玄看着她没有情绪的脸,喉结微滑。
“一天一夜。”
“还好。”她急急吐了一句,喉头的痛楚似是缓和了不少,又大口吞咽了几口饭菜,放下了碗,“赵十九说,他能撑七天。”
出了毡帐,外面的寒风呼啸得极是狰狞。
真冷。
夏初七拢了拢衣裳,觉得记忆中的回光返照楼真是暖和,太暖和了。比起这个冷冰的世界来,那里真的很美。
前往皇陵入口的路上,一行人都没有说话。
如风在前面举着火把,火光下的阴山,大雪未停,被雪覆盖的山峦闪着银白的光芒。
还未接近军囤的入口,隐隐便听见一阵阵的人声。
夏初七眉梢微沉,脚步加快。
“来者何人?”
前方一队打着火把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询问。
“锦衣卫大都督巡视。”
如风沉声回答了一句,那一行人就停了下来。
一队兵卒慢慢走了过来,中间一个人骑在马上,清隽俊气的五官,身姿颀长挺拔,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眉眼熟悉得夏初七看见他,眼眶突地一热,咽了咽唾沫,虚弱地喊了一声。
“哥……”
她很少这般正经的喊元祐。
没有想到,第一次正儿八经喊“哥”,竟是在这般情形下。
“楚七?”
元祐也似激动,他翻身下马,几乎是以飞奔地速度跑了过来,看她一眼,二话不说,紧紧拥她入怀。感觉这些日子不见,她的身子骨更瘦了几分,即便穿了一层厚厚的冬衣,似乎仍可触及硌手的骨头。这样的她,让他恨不得把狂风骤雨都为她挡在身外。
“没事的,没事的,天禄,他会没事的。”
听着元祐熟悉的声音,感受到他身上温暖的热量,夏初七长长吸了一口气,慢慢推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