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青玄!”
夏初七惊呼一声,几乎震动了众人的耳膜。可那池水根本没有漂浮之力,先前池中有石板,如今脚底一空,就像陷入了沼泽,人根本就收势不住。他就像被怪物拽住了脚一般,以极快的速度陷入淤泥里。
“轰!”
突地,鸳鸯亭传来一道巨大的轰鸣声,里面的夜明珠一闪,发出一束极亮的光芒。
夏初七面色苍白的盯着那一处,不明所以,只呼吸一紧,就奔了过去。
“赵十九?东方青玄!?”
“阿七小心!”
一声低沉的声音,从鸳鸯亭里传了出来。
不等夏初七跑近,只见鸳鸯亭中极快的掠出一道人影,一身黑色战甲宛如天神莅临,疾掠如风,在震天巨响的机括声中,他身姿敏捷地扑向了池中的东方青玄,直接将他拎了起来,“砰”一声,就重重甩在了岸边夏初七的身上。
这时,鸳鸯亭和石蟠龙开始整体下陷。
漫天的水注,冲天而起,像倾盆大雨,不停喷洒。
瞬息间,整个鸳鸯亭的地面,在水中,一起往地底沉入。
池中淤泥极厚,下方中空。
没有了石蟠龙,赵樽根本无法借力,人下沉速度极快。
“天禄!”
东方青玄就地一翻,面色泛着红,死死盯住他,“谁要你救,谁要你拿命来救?”
“我不想她欠你一条命。”
赵樽目光淡淡地看着他,眉宇间一片决然。
“赵十九!”夏初七扑了过去。
东方青玄见她如此不要命,想要拉她,可左手受伤却不方便,只好一条腿横扫过去,将她拌倒在地,然后翻转身子,以一只手撑地,死死将她压在身下,“不准去,你送死是吧?”
“你滚开!”
夏初七大吼一声,狰狞得像一只受伤的小母兽。
“我滚不开。”
“混蛋!赵十九,赵樽!”夏初七心尖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双手狠狠推向东方青玄,便要起身。
可还不等她就势站起,一口鲜血,便从嘴里喷了出来。
“阿七……”
赵樽似是有话要说,可喊了一声,却没有继续。
“赵十九!”夏初七面色煞白,一双眼睛赤红如血。
赵樽的身子已经淹没了。
只剩一个头,还浮在水面上。
静静的,他看着她,一如既往,淡然清贵。
“阿七,机关已破,你们可直接去开门,离开皇陵。往后,好好过日子。”
夏初七喉咙鲠住了。
赵十九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动听的话,哪怕这个时候,也是如此,一句“好好过日子”,无半点惊天动地的美丽词汇,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准你抛弃我!”夏初七尖声大叫着,撕心裂肺一般红着眼,看向那个被完全淹没的男人,大滴大滴的泪水,终是从脸上滑落下来。
挣扎着,就像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牵引着,她原本无力的身子,突地充满了力道,一把掰开了东方青玄抱来的手,便朝已经被没了顶的鸳鸯亭奔过去。
“赵十九,我说过,死也要与你死在一处,做了鬼也要缠住你,你休想就这般逃开我。”
她没有犹豫,纵身往下一跃,人便落入水里,溅起一声巨大的“嘭”声来。
“夏楚!”
东方青玄大喊了一声。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机会回头。
以一种绝决的姿态,她往下一沉,直接将脑袋钻入了水底。
死室里,机刮还在剧烈的震动,就像一个年迈的老者,苟延残喘般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音。死室环境在不停的变幻。瞬间之前还有山有水有池有亭的美丽地方,正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消失在东方青玄的面前。
石蟠龙,鸳鸯亭,围亭池,通通都不见了。
若不是有三个人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他一定会以为,先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死室还是那个死室。
石门打开了,通往开门的生路也出现了。
未几,室内的机括声也彻底消失了。只有原本鸳鸯亭的位置,出现了一块石凿的碑文。这一次,那造陵者没有为难旁人,直接写成的汉字。
“恭喜你破了棋局,此毒名叫‘百媚生’,两个时辰不再吸入,自会解去。你若是有心,在开室的祭台上,为我家老贼烧三炷香,离去吧。”
东方青玄没有动弹,静静的呆了许久,他才右手撑地,慢慢爬起身来。而他的左手,再没有办法抬起。
环顾四周,除了他,再无一人清醒。
死室,仍然是死室。
一无所有。
夏初七觉得自己一直在做梦。
梦里,一会儿她像一只转动的陀螺,一圈一圈的疯狂转动着,不停往下坠落,就像从苍鹰山上跳下时的夏楚,单薄得没有半点依傍,头晕目眩,肠胃犯抽。
一会儿她又重重摔在地上,被人紧紧地搂在怀里,那人似是极为疼惜她,抱着她时的双臂,像铁钳子般有力,他不停在她的耳边说着什么。
一会儿她又像一个溺水的人,不停地吐啊吐,胸口闷得像喝了水银,吐得一塌糊涂,整个人虚弱不堪,身子酸涩难受。
一会儿她又觉得身上像有火在烧,热得浑身上下都冒起了热汗,湿了衣襟,那人将她剥了个光,放在温热的水里洗净,还在她的膝盖上揉来捏去,痛得她龇牙咧嘴。
怎么死得这么难受?
到底还能不能好好投胎了?
在梦里,我觉得自己好想骂人。
赵十九呢?
想到他,她慌乱起来,想要喊,可喉咙就像缺水般干涸,只有上下嘴皮在无奈的微微张着,声音哑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水……我要水……”
她想喝水,她渴了好久。
“水……水……”
她紧闭着眼,喃喃着,那虚弱的声音,听得她都想扇自己两个耳光。怎么能死得这般没出息呢?她脑子里天人交战着,突然觉得唇边有人递了温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