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樽没有马上回应,只看到夏初七时,目光深了深,面色冷凝地慢慢吐出几个字。
“一同赴死!”
大概经历的死亡考验太多,听了“死”字,大家都有些麻木,并没有多说什么,而夏初七则是松了一口气,朝他一笑,极是灿烂,就连唇角的梨涡,也适时的跑了出来。
“这样好,大家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若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也算是缘分,下辈子再见,我请大家吃肉喝酒。”
赵樽淡淡剜她一眼。
“开始吧。”
对于八卦术数一类的东西,众人都不大懂。赵樽也没有时间与他们解释,只简单地告知了众人八卦方位,陈景便率先应声而上,拉拽住一只石蟠龙的脖颈,大力一喝,人已经骑了上去。其余人纷纷效法,也骑上了不同的石蟠龙,控制住不同的方位,静静的等待。
赵樽飞身而上,直接入了鸳鸯亭。
石亭有台阶,位置较高,夏初七骑在石蟠龙上,没有办法看见亭中的棋局,只能依稀看见赵樽的身影,坐在石墩之上。
水雾袅袅间,夜明珠照亮。
幽幽的光,冷冷的,凉凉的。
光线下的众人,像极了一具具朦胧的皮影儿,有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让她觉得这些天的遭遇,就像做了一场噩梦。
若非亲眼经历,她真的不敢相信。
夏初七位于艮位,被石蟠龙带着,慢慢地围着鸳鸯亭转动。虽然眼前的景象比夜晚在儿童游乐园还要美丽几分,但她却无心欣赏。一刻钟的时间,实在太短。那祖姑奶奶留字说,一刻钟棋局不破,观棋之人必死。可她将自己一辈子破不了的局,留给了赵十九,也实在太歹毒。
想到这,她心底紧张的弦,绷到了极致。
但她莫名的相信赵樽,虽然陵墓的机关设计巧妙,但赵十九的思维方式和智慧,却是她永远都达不到的高度。从她认识他到现在,他还从来没有做过没有把握的事。这次,也不会例外吧?
“乾一!”
她正在思考,亭中就传来赵樽低沉的声音。
“好。”
坐在乾一方位的人是拉古拉。
他很配合,极快的俯身,果然见到那吐着水流的石蟠龙,缓缓地张开了嘴巴。他抿着唇角,迅速将手中石块塞入了蟠龙的嘴。接着,那一只石蟠龙就像吃东西被卡住了,原本喷泉一般的水流,顿时停了下来。
夏初七惊奇的看去。
果然机括被石块卡住,停止了运行。
这与机械原理,似乎也差不多吧?
“好神奇!”她感叹着,“赵十九,加油。”
赵樽没有回答她。
她吐了吐舌头,看向了鸳鸯亭中。
里面影影绰绰,她看不清赵十九的容颜,却觉得他一人独坐于那一处,默默与棋局搏斗的样子,俊雅无匹,在夜明珠下,整个人似乎都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辉,容颜绝世,高冷尊贵,指点江山独他一人而已。就是这般的他,轻而易举地就驱散了她内心深处潜藏的恐惧。
这个男人,是她的。
想到这,她心里突地涌入一股子激动。
“离三!”
赵樽又在亭中轻喝一声。
看上去,便不是按一二三的顺利排列的。
离三是如风,他马上照做了。
可这一次,却与第一次不一样,除了石蟠龙不再吐水之外,原本星空万里的假场景发生了变化。就像前面是春天,突然变到了夏天一般,她觉得身子越来越热,越来越热,尤其看着赵十九的影子,一股子暖意便从脚底慢慢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收敛心神,离为火。”
就像知道她的想法一般,鸳鸯亭中的赵樽,突地冷冷补充了一句,声音甚为凶恶。
夏初七微微一惊。
虽不知他是不是在与自己说,但她还是耳朵根烫了烫,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回回神来,不敢再胡思乱想。
很快,兑二,巽五,都被喊过,赵樽又喊到了坎六。坎六是陈景,当他照样堵了石蟠龙的嘴。可原本的炎热之气,突然间又没有了,整个天气直接转换成了漠北那般的大雪天,冷得刺骨头。
她先出了一身的热汗,衣裳也被池水的雾气溅得湿透,如今再被铺天盖地而来的冷意侵袭,那感觉简直要老命,就如同赤裸着身子在大雪地上打滚儿。
“好冷!”
咬着牙齿,她冷得咯咯作响。
“屏气凝神!坎为水。”
听得赵樽冷冷喊了一句,她突地反应过来。
再怎么厉害的机关,也不可能随便转换四季,说下雪就下雪,说发热就发热?她最多只能利用方位改变一些细节上的东西,可偏偏,那种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如今正在从她身前的蟠龙嘴中喷出来,不吸入肺里都不可能。
很明显,她也像外面“中毒”的那些人一样,在这卦象中产生了幻觉。
这冷与热,都是假的吧?
她思考着,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人。
果然,他们与她一样,面色极是难看,额头布满了细汗,几乎都徘徊在入局的边缘,甚至情况比她还要糟糕。但这些人能撑到现在,都不是普通人,即知是心魔,都在苦苦抗拒。
一刻钟,说来很短。
可这会子,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夏初七静静的等待着。
她虽说难受,但神智总算还清醒。而其他几个人,却不像她这么幸运了,有人已然整个的趴在了蟠龙背上,紧紧抱住它,仅靠最后一丝理智在支撑,就连东方青玄那张俊朗的脸孔,在夜明珠的光芒下,也一阵青一阵红的发生着变化,可见那药力之猛烈。
亭中的赵樽呢?
她心里突地“咯噔”了一下。
烟雾都在往鸳鸯亭中密集,赵十九自然也闻得到,他也是肉体凡胎,应当也不好受。可他们下面的人虽不好受,到底不需要做什么事情。可他不好受,还要与死人斗智,简直是折磨吧?
“艮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