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迟疑,大家都得死。”
东方青玄轻轻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说罢,见夏初七发愣,而赵樽面无表情,他淡淡地勾了勾唇,转身便往那一群绑住了手、蒙住了眼、正在不停挣扎的侍卫走过去。
那些人不知处境,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们眼下只沉浸在自己的幻境之中,或悲或喜,或哭或笑,根本不知危险降临。
“如风!”
东方青玄喊了一声,大红的身影一步步靠近。如风应了一声“是”,耳朵入耳,夏初七倏地惊醒过来,“呀”了一声,高声阻止。
“大都督,不可。”
“不能再等!”东方青玄回头看她一眼,一张妖冶艳丽的面容,难得的严肃,可唇角依旧勾着浅笑,“七小姐,本座知你好心。但若是再等下去,一刻钟到了。届时,死室机关开启,大家都会没命。”
夏初七红了眼睛,哪里看得这般诛心戳骨的场面?
“不行,不要杀他们。我们马上带着他们离开,还来得及——”
“带上他们,只会来不及!”东方青玄加重声音,绣春刀指向地上的人,每一个字眼,都带着森冷的凉意,“七小姐,你没有看见吗?他们或快活,或痛苦,都在极致。如今杀了他们,他们不会有更大的痛苦。”
见他如此轻贱人命,夏初七恼了,大声嘶吼。
“错了,你又不是他们,你无权决定他们的命运。”
“命运?”东方青玄莞尔,“人早晚都有一死,早死早投生。再说,在天堂里快活的死,总比一刻钟后,大家都在地狱里痛苦而亡来得好。”
说罢,他不再理会她,狠狠一拂袖袍,淡定地转头,看向如风时,俊朗的五官,再次带出一抹妖妖娆娆的笑。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带血的刀,锋利刺骨。
“不要犹豫,动手。”
他态度极是坚决,看得夏初七心脏骤停。
“东方青玄,你混蛋!”夏初七怒吼着冲了过去,瞪着他,嘶声大声,“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人?杀人很快活,还是很有成就感?”
东方青玄微微眯眼,“不杀他们,你肯走吗?”
“我的死活,与你有何相干?”
几乎下意识怒斥一句,夏初七见他面色一变,显然要动手,惊了一下,猛地拽住他的手腕,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手上泛着寒光的绣春刀,声音快速而坚定。
“大都督,先前我们说好的,不抛弃,不放弃,你明白是什么意思没有?他们眼下还活着,他们是我们的战友,是兄弟,我们怎能放弃他们?如果放弃,我们就算活下来,也会一辈子承受良心的谴责,又有何意义?”
“在本座这里,从来没有战友,没有兄弟。”
“对,所以,你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冷血怪物。所以,你这辈子就该找不到人待你好,就该一个人孤独终老,就该一个朋友都没有,就该死了都没人愿意为你上三炷清香。行,你要走,你自己带着你的人走,不许你杀他们。”
夏初七双臂展开,横在他面前,怒得口不择言。
东方青玄眯起眼睛,看着她,脸色极是难看,是夏初七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模样。
“不要瞪我。”
夏初七咽了咽唾沫,毫不示弱的抬头,哼了一声,又冷笑道:“还有,大都督你可不要忘了,这死门叫‘欲望之门’,你这般做法,也叫私欲。一旦动了欲,你也休想走出去。杀了他们,你照样活不成。”
“我的死活,与你有何相干?”
同样的一句话,东方青玄还给了她,然后冷哼一声,他狠狠甩开她的手。
“东方青玄!”
夏初七紧张的喊了一声。
她原以为他要动手,没有想到,他缓缓把绣春刀收入刀鞘,并没有再执意杀人,而是背转过身,轻轻一笑,看向了立在那处一直没有吭声的赵樽。
“殿下的意思如何?”
“赵十九,不要杀……”
夏初七刚才与东方青玄吵了几句,就觉心浮气躁。这突地喊了一声,大概情绪太过激动,脑子一阵阵发晕,心窝就像堵了一团棉花,呼吸瞬间吃紧。那感觉,就好像空气里的氧气突然被人抽干了一般,心跳加速,心神不宁,双腿刹那发软。
“阿七。”
赵樽抢步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腰,迅速掐住她的人中穴。
“不要动执念。”
他的声音,彻骨的冷寒,向来都有镇定的作用。夏初七看着他的眼,与他担忧的视线在空间交汇片刻,就像从恶魔手中被拯救出来的一样,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我……只是生气了。”
瞥了东方青玄一眼,她有些不明白。生气了,她了骂东方青玄,这也是执念之一?可为什么她动了念,却没有马上发疯呢?
赵樽没有向她解释,黑眸略有些沉。
明明看着她的脸,却又好像他根本就没有在看她,也不知在考虑些什么。
“赵十九……”
观察着他的面色,夏初七闭了闭眼,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声,终是慢吞吞说了一句。
“赵十九,这事你拿主意吧。”
时间仿若静止,四周的呻吟声,嘶吼声,疯子一般的嘈杂呐喊声,越来越密集。而离死室机关启动的限时一刻钟,也越来越短。一刻钟不出死室,他们所有人,都将会葬身于此。
“阿七说得对。”
赵樽沉默一下,望向东方青玄。
“私欲也是欲,我们若这般做法,岂不是刚好入了死室的陷阱?”
东方青玄唇角讥诮的扬了扬,转过头来,没有看夏初七,但眼圈略略发红,显然也与她一样,因为生气而动了执念,如今也只是强压下来。
“随你们的意。”
夏初七见他如此,喉咙噎了噎。
其实,她也知道东方青玄的做法,是正常人的理智做法。虽然放弃这些人,她自己做不到,但她不能要求别人也与她一样的思想,他有合理追求性命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