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碗,她直盯过去,“晴岚,你怎知我身子来信儿了?”
晴岚微微一笑,“奴婢也是女子,怎会瞧不出来?先前看郡主坐不自在就怀疑了,刚去收拾又瞧见了郡主换下来的纸,奴婢这才特地给你备着的这粥。”
轻“哦”一声儿,夏初七想想也是,也就释然了。感慨于这女子的玲珑心思,她抿嘴笑了一下,收回视线来,犹自把头上那些钗环取了下来,随手放桌上一丢,简单的披着一头长发,甩了甩,懒洋洋地躺下去不再吭声儿了。
“郡主,你这是……怎么把头发弄成这样子?”
她以披着长发简单轻松为美,可晴岚却是瞧得皱起了眉头。夏初七瞄了她一眼,也不好说破,只随口笑道,“我不喜欢打扮,不喜欢这些叮叮当当的东西,太不自在了。”
晴岚一怔,随即又笑了,“郡主生得这般好看,为何却不喜打扮?”
生得好看吗?夏初七美得不行,心里话:总算有人肯说实话了,看来这个审美观的问题,确实是各人各样。人都喜欢听好看的,再一瞧晴岚,她只觉又顺眼了几分,不由搔了搔头发,笑得更加娇俏。
“一个字——懒。”
晴岚抿嘴儿,浅浅一笑,“这个容易,往后奴婢会侍候你梳头梳妆。”
夏初七冲她眨眼睛,“谢谢!”
“奴婢来之前呀,主子爷就吩咐了,往后奴婢只是郡主的奴婢,郡主是奴婢的主子。不论什么事,奴婢都只能听从郡主的吩咐,不必再管任何人。”
眼珠子转了一下,夏初七撩唇,“他对我有这么好吗?”
晴岚嘴角微掀,“这个是自然的。郡主,奴婢虽是个丫头,却也是瞧得出来,主子爷很是看重您。奴婢瞧得出来你为人活脱,不喜受人约束,只如今在京师多有不便,再熬一段日子,咱们去了北平府,到了王爷的藩地,就最是适合郡主您这逍遥性子了,主子爷他定然不会管束你的。”
晴岚在说,夏初七就在笑。
其实赵樽待她好,她又怎会不知道呢?
可她觉得自个儿的小心思里,很是矫情。自己知道不算,有的时候,有些话,从别人的嘴里听来,那滋味儿更是甜美几分。
只不过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赵樽那货就是一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的人,她怎么可能相信他不会管束她?懒洋洋地吃着东西,听着晴岚不停地灌输他的好处,夏初七眉梢一挑,突然计上心来。
“晴岚,你刚才说往后你都听我的是不是?”
“是,郡主。”晴岚应声。
“不会向任何人打小报告,是不是?”
迟疑一下,晴岚眼底掠过一丝不安,“是。”
“欧啦……!”愉快地打了一个响指,热情奔放的夏初七又回来了,身子“嗖”一下坐直起来,“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一定会功夫是不是?”
她是猜的,从赵樽的个性来猜测的,没有想到晴岚却是点了头。
“奴婢是会一点。”
“是会一点点,还是会很多?”
见她一双眼睛灼灼生光,语气里却透着几分肯定,晴岚不得不叹了一声,“郡主好精明的心思,奴婢的功夫确实不错。嗯,谈不上有多好,只是在陈侍卫长的手下,也能走上几十招。”
几十招……?
几十招是多少?
夏初七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脑子里出现了陈景那一张水都洗不掉的黑脸……啧啧,能够在他的手下走上几十招,应当也是很厉害的了吧?
嘿嘿一乐,她心下大爽,一把揪住了晴岚的手腕。
“一会儿天黑下来了,我们偷偷出府去?”
晴岚一惊,表情惊疑不定,“郡主要出府做什么?”
夏初七莞尔,嘴角有一抹浅浅的梨涡浮现,嘴里“当当当当”了几下,才又吹了一个轻佻的口俏。
“带你去逛青楼。”
说要逛青楼,夏初七选择的自然是锦绣楼。
不是为了别的,她只是为了去打听一下李邈的消息。
晚膳之后,主仆两个果然偷偷翻墙出去了,没有惊动任何守卫。不过,在去锦绣楼之前,夏初七先去了一趟先前袁形居住过的那个小院子,想向袁形打听一下消息。只是没有想到,她曾经赞美过的那个适合隐居的小院子,不过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换了新的主人。
新住进去的那家人,告诉她说这小院子是买来的。
至于原主人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袁形不在了?
她心里暗了一下,再转道去锦绣楼时,觉得更悲催了。
因为太子大丧,老皇帝不仅禁止民间娶嫁,还禁止了京中的一切娱乐,所以锦绣楼也没有开门营生,她碰了一鼻子的灰,又灰溜溜的回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不仅李邈不见了踪迹,连袁大哥的人也不见了!
这一趟锦绣楼之行后,夏初七整整一周没有出过诚国公府。
在这些个日子里,她一直都没有见到赵樽。
当然,也没有再见过东方青玄。
她心里其实非常清楚,一个诚国公府的后院自然拦不住晋王殿下和东方大都督。可他们都没有动静,却让她有些不安了起来。
一方面担心赵樽怎么样处理东方阿木尔的事情。
另一方面又觉得怀里那枚锦衣卫的秘谍令牌有点儿烫手……
所有的事情,好像全都陷入了一团泥泞里,她有些理不清楚。平反报仇的事情暂时束缚了手脚,一个人的力量也着实太单薄。最为关键的是,她现在的身份,也没有办法接近那个真相。
隐隐约约的,她觉得前魏国公的案子,也许与大晏最高权力机关的那个人有关。要不然,赵十九为什么明知此事,却从来不问她不帮她?这是不是说明了这一点?毕竟当年的魏国公也是一个权势滔天的人,除了老皇帝能动他,谁又能动得了他?
一周之后,她再去锦绣楼的时候,终是又开始营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