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否认十分没有说服力,那苍白的小脸儿上,情绪写得明明白白,她就是为了谢氏的死难过和内疚了。
老实说,如果她要找茬儿的人不是自己,夏初七指定会觉得小公主其实也只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就像她上次放蜘蛛来吓她,这种小孩子的把戏,讨厌是讨厌了一点,但确实都无关性命。而谢氏的死,大概也是她第一次玩出人命来,这小姑娘心里过不得了。
对于一个封建王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公主来说,有这样的一份心肠,其实非常不容易。想了想,夏初七语气稍稍和缓了一下,看在赵樽的面儿上,不想与她计较。
“行行行,公主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下官今儿过来是替公主看诊的,请问公主殿下您是哪里不舒服?不如先回屋去,让下官仔细瞧瞧才是?”
“本公主没有病,有病的人是你。”
“……”
夏初七翻了个白眼儿,还没有说话,却见那赵梓月眼圈儿一红,眸子里突然闪过一抹怨气,冷不丁地就将用里的长鞭子往她劈了过来。看那力度那手势,夏初七才终于晓得了为啥这个公主连个成语都弄不明白,原来是嗜武轻文?
不得不说,她挥鞭子姿势还是很好看的。
只可惜……
好歹她也不能丢了特种兵的脸啊!极快地闪身躲过,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住鞭身,顺势扯了过去,一把扼住了赵梓月的胳膊,一个小擒拿往后一掰,另一只手已经扼住了她的咽喉。
“公主功夫不错,下官佩服……”
“你……你个,你个……”
一肚子的火气冲天而起,可赵梓月连续说了几个“你”字儿,却愣是想不出一个骂她的词儿来。要知道,她这十四年吃过的苦头,都不如在这晋王府待的几天多。一个当今圣上的掌心之宝,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夏初七给挑战了权威,她简直气得快要飙狂了。
“你个狗奴才,好大的胆子,胆敢近本公主的身?”
“下官……”夏初七笑了下,“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你敢在本公主面前说正当?”
使劲儿地挣脱了几下手臂,赵梓月却没有挣脱得开,气得原本就泛红的眼圈儿,更是红得快要滴血似的,怒视着夏初七,又偏过头去看向边儿上立着的一干侍卫。
“你们都是吃白饭了吗?没有看见有人冒犯了本公主,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本公主拿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
一口一个狗奴才,丑乌龟……
如果她不是赵樽的妹妹,夏初七非得让她哑几天不可。
但想到赵樽,她又释然了!
不就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么?
把她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都可以做她阿姨了,何必呢?
赵梓月在那头吼得撕心裂肺,可那些个侍卫的脑袋却越垂越低,没有人敢反驳她,也没有一个人听话的过来,气得她小脸儿刷地胀红。
“你们都是想造反吗?敢不听本公主的话?”
“公主恕罪——”
侍卫们跪了一地,没有人动作。
夏初七却是牵出了一抹笑容来,黑眸隐隐的波动中,她笑眯眯地取下赵梓月手里的长鞭,然后放开了她的手腕。
“公主您身子贵重,闲来无事,就该让丫头们侍候着养养颜,美美容,将来好嫁一个好夫婿,这舞鞭弄枪的活计,太不适合您做了,万一不小心伤到你这花容月貌,可怎生是好?”
“本公主要你来管……”
一句话吼完,赵梓月横眸扫了过去。
可下一瞬,与夏初七的眸子对上,她却倏地打了个冷战。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仔细看这个楚七。
一身儿良医官的平常服饰,他的样子从头到脚看上去都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半点儿不起眼,也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可她皮肤虽粗了点儿,五官还算娇好,尤其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又大又亮,深不见底,当她专注看过来时,仿佛天生就带了一种什么力量,让人不得不畏惧。
她想捕捉那一抹神色。
可认真一看,却又什么都捕捉不到。
“你……”
看了又看,她心底突然浮出一丝熟悉感来。
“你是谁?”
心里微微一窒,夏初七浅笑着后退两步,抱拳冲她作个了揖。
“下官晋王府良医所良医官楚七。”
紧紧抿着嘴巴,赵梓月将她从上到下的审视了一遍,到底还是没有想出什么结果来,伸手又捡起了地上的长鞭,在手中抖了两下,没有了刚才嚣张与愤怒,像是吼打了一场,火气也散了不少。
“楚七,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缠着我十九哥?”
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了?
微微抬起头,夏初七笑看着她。
“此事公主应当与殿下讲才对。”
“你个丑乌龟,你居然敢说是我十九哥缠着你?”
“下官没这意思。”
夏初七遇到这么个主儿,头有些大,不想再与她扯嘴皮,可那赵梓月的怒气,一下子竟被她挑了起来。要知道赵樽在她心里那是宛如神邸一般的存在,怎么可以让人如此诬蔑?只听见“哗”的一声儿,她那手中长鞭再一次破空而来,直接抽向夏初七的脸。
这小姑娘,这么喜欢打?
可明知道打不过别人,还要来打,那就是傻缺!
夏初七心里一叹,为了避免那鞭子抽到脸上给毁了容,她徒手接住长鞭鞭梢,手背上挨了一下,也顺势将赵梓月给拉扯到了面前,轻笑一声儿,就着手中的鞭子,带着赵梓月转了两圈儿,便将她给拴了一个结结实实。
“下官刚才就说过,公主殿下要小心些才好,鞭子一类的东西,那可都是凶器,不适合姑娘家玩耍。”
“你……你个丑乌龟,你放开我。”
赵梓月气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低声笑了一下,夏初七翘起了唇来。
“不急,公主身子娇贵,下官先‘牵’了您进去看诊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