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巡面色有异,不再像才刚那副流氓样子了,看她时的眼神儿也深了许多,一双眉头拧了又拧,只觉得他面部五官虽是像极了夏楚,可那一身男子衣袍下的身姿,又岂是夏楚那个傻不丁丁的女人可以比的?
再次抹了一把脸,他咽下那口气,喉结鼓捣几下,终是一挥手。
“我们走!”
一群人渣蜂拥而散,夏初七笑了。
今儿的事情,依夏巡大舅子的身份,自然是不敢去问赵绵泽的。但是会去他家妹子面前诉苦却是十有八九的。想一想,当夏问秋听到这事儿,那虚弱得摇摇欲坠的身子,气得火烧心脏还必须得在赵绵泽面前装温柔贤淑和大度,她觉得心里真特么爽!
至于她会不会去问赵绵泽,她管不着。
即便问了,赵绵泽都送她鸽子了,她说是好友,不为过吧?
拂了拂湿掉的衣袍,她冲李邈眨眼睛。
“果然还是做坏人有瘾。”
李邈瞪了她一眼,她这才嘻嘻的笑了两声儿,将阿娇扶到那家馄饨摊儿上避了雨,又为她叫上一碗,这才板着脸,问起事情的原委来。
“阿娇,你怎会被那夏巡给盯上了?”
拿着手绢不停擦拭着湿掉的鬓发,顾阿娇有些气苦,“我舅舅在京师的生意做得很好,魏国公府的补药丸子和平素常备的药物,都是济世堂拿的。那魏国公尤其喜好济世堂做出的地黄丸,常年都吃着,我来了京师,也去送过几回药,却不想碰上这瘟神……”
夏初七笑了下,“那日你不是说想要嫁一户好人家么?魏国公府可就不错了。”
尴尬地扯了一下嘴唇,顾阿娇有些不好意思。
“即便是我想嫁入好人家,也得选一个看得过眼的夫婿才是。”说到此处,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她面上稍稍有些红。
“其实那魏国公府的小公爷,人品还是很好的……”
她说……夏常?
被顾阿娇这一提醒,夏初七又想起官船上的事儿来了。
“啊哦,你那时候就看上他了吧?”
顾阿娇面色一红,没有反驳,只是感叹。
“只可惜,他已有妻室。呵,即便是没有妻室……”
即便是没有妻室,也轮不到她顾阿娇。这一点夏初七自然懂得。
夏常与夏巡不同,一个长子一个次子,一个嫡子一个庶子,若在现代那算是亲兄弟,家产都能平分,同样享有继承权。可在这个时代,可以说那夏常与夏巡的身份,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也未不可。
身份地位……
她不免想到自个儿,对阿娇又多了一分怜悯。
“那夏常对你……他如何说?”
那日上京师的在官船上,一票男人为了顾阿娇失神癫狂,那夏常也多次出声维护她,夏初七都是看在眼里的,既然如今又有了接触,她还就不信,夏常会对她没有想法儿了?
果然,顾阿娇吭哧一下,也就应了。
“他倒是许了我……做他的侧室。可是我爹,我爹他死活不同意。小公爷他与夏巡不同,他是不会强迫别人的。我爹不同意,他也不会使什么手段,而且我这心里……”抬起头来,她定定看着夏初七,“楚七,他说他会好好待我,可你说做人侧室与妾室的女人,在男人的后院里,真能得个好吗?”
这个问题,夏初七很难回答她。
因为她与顾阿娇的价值观完全不同。
而李邈也是偏开了头去。很显然,也是一个价值观不同的人。
没有人回答她,顾阿娇咽了下口水,却又继续说。
“其实我这几日就在想,他要真是动点儿小手段,硬是逼了我爹把我许给了他,兴许他心里头是真的有我的,我也便应了。可他一听我爹爹不应,人就没了音讯,在我面前都没有露过面。今日原本不是我去魏国公府送药的,我就是想要见上他一面,却没有想到……没见到他的人,却惹了上了夏巡……”
安抚了几句,夏初七也无法给出她什么建议。
可是说着说着,她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的有了旁的想法。
“阿娇,你往魏国府送的都是些什么药?”
顾阿娇的眼圈儿还有些发红,闻声儿一愣,好不容易才从自个儿的纠结中回过神儿来,仔细想了想,一个一个的掰着手指头说。
“有炒防风,有炙黄芪,有炒赤芍,有大生地,有炒丹皮,有牛角腮,有生槐花,还有炙甘草,还有一些红枣……怎么了?楚七,你在笑什么?”
撸了一把脸,夏初七弯了下唇角。
“我哪儿有笑,你看错了。”
“哦。”
犯了失恋综合症的顾阿娇,没有察觉出她的异常。
稍稍一想,夏初七瞄着她又问,“那你可知道,魏国公府里,干嘛要这些药?”
顾阿娇也没有多想,顺口便说,“应是府里有人生了病吧?昨日晚些时候,我舅舅过去了一趟,他回来也没说是谁得了病,只说此事不要多提。我对药理也只是初通,舅舅不说,我又哪里晓得?”
夏初七轻笑下,眯了眯眼。
“那你可瞧见那魏国公府里,有人得了肌衄?”
“肌衄?”
想了想,顾阿娇摇了摇头。
“我没有见着人。楚七,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随口问问,不是对药理感兴趣吗?”
实际上,她撒的那个过敏粉儿的症状,便是如同肌衄的症状一般,全身会布满了红点,像是皮下出血似的极为可怕,不过,却不是肌衄。
可如此一来,她也知晓了几分。
落雁街上刺杀她的人,应当就是夏廷德的人。
可他大白天的闹市砍人,第一可能不知道赵樽会在现场。第二,估计也是有两手准备,能砍死她自然是好事儿一桩。即便砍不了,也把这事儿的脏水泼给了宁王。等那宁王与晋王互殴,要是两败俱伤,那他拥戴的皇长孙赵绵泽,自然就会渔翁得利。
好精的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