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医官还是先拟方子吧。”
“是是是是,是在下一时感动多嘴了,这便去拟方子。”拱了下手,她笑眯眯地瞄了赵绵泽一眼,心知他表情再温和,可除了对着夏问秋,那笑里多的是客套与敷衍,便无多少真实情绪在里头。
也是一个会装蒜的……贱人!
慢慢退出客厅,她果然看见李邈等在外头。
四下瞄了一眼,她笑容灿烂地走过去勾住了李邈的肩膀便走。
“走走走,帮我写字儿去。”
李邈只是瞄了她一眼,并没有拒绝。
“表哥,有你在,她发现我做事儿,真是顺手多了。”
“就数你嘴甜!”李邈轻嗔了她一声。
可入得内堂,看着为她磨墨的夏初七,李邈眯了下眼睛,又生出些疑惑来,“小时候我也不觉得你这么会说啊?认真说来,其实你那会儿嘴挺笨的,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头,就是小好人一个,哪里像现在这样不肯吃亏?”
“不肯吃亏才是福!”
夏初七打了个敷衍的哈哈,却见李邈那只握着毛笔的手微微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抬眼儿看了过来。
“楚七,你又不是不会写字儿,为何写个方子,却要让我来?”
如果可能,夏初七真的很想告诉李邈真相。毕竟骗人这种事儿,说得越多漏洞就越大,越是难以填补。尤其她这位表姐更是一个实心实诚之人。为什么她会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边儿,其实就是担心她出事儿。
可惜,灵魂穿越时空这种事儿,如何能说得服人?
叹了一口气,她假装哀怨的骂了两句,才道,“你有所不知,那些时日,我常常在家中与他写一些诗词,虽说他不曾一顾,但如今我再写去,只怕他瞧出我的字迹来,又平添了一些麻烦……”
这事情是她猜的。
按理来说夏楚那么喜欢赵绵泽,肯定会有些小儿女的情诗才对,可她这头刚说完,便听得李邈惊奇的出声,“前些年常听母亲说你除了女红尚可,诗词音律一窍不通,脑子也不怎么好使,不曾想却是个会做诗的玲珑之人……”
夏初七一愣。
还没有找到蹩脚的理由来圆满,那李邈又撩了一下袖子,接着写。
“看来果真传闻信不得,要不然你如今又哪得这样巧的性子?”
“那是,那是,传闻不可靠……”
夏初七尴尬的笑了一下。
这件小事儿也提醒了她,任何事情不能只靠臆测,那做不得准儿。李邈这个人吧,看着不动声色,其实心细如发,并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人。想了想,她搓了搓脸,顺着她的话便接了下去,假装不好意思的说。
“不瞒你说,其实我掉下苍鹰山失忆之后,那字儿便不怎么会写了……写得也实在拿不出手。所以表哥,我瞧你这字儿写得好,往后我得多向你学习学习,练练才是,免得丢了脸。”
李邈没有抬头,淡然道,“不如让十九殿下教你?”
提到那人,夏初七的脸便烫了一下,又莞尔一笑。
“好主意。这个可以有——”
两个人轻笑了片刻,临出去时,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才见夏初七敛下面孔,“先前月毓与赵绵泽在客厅里的对话,你可都听清了。”
李邈点了点头,随即蹙紧眉头。
“但说得太过隐晦,我听不出什么来。”
接着她又小声学了一遍。
夏初七目光里带着笑,却满意的冲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戏谑道,“好样儿的,你绝对有做斥候的本事……而且还是一等一的斥候,等以后咱们大仇得报,你便去金卫军里做个斥候统领也是可以的。或者等将来我去做个将军,搞一个特种部队,你来做队长哈哈。”
“特种部队?”
完了,一不小心又吹出界儿了。
夏初七咂巴咂巴嘴,“等有机会再给你解释,我先拿方子去……”
“你真打算治她?”
看着李邈稍稍不安的面色,她笑得暧昧。
“你说呢?必须得治啊,还得治得妥妥的,透透的。”
了然地拍拍她的背,李邈道,“快去吧,两个货该等急了。”
夏初七拿了方子出去的时候,赵绵泽还端坐在那客堂的太师椅上,一袭白色蜀锦袍子,腰间系一条蟠离纹玉带,显得纤尘不染,静静处之,宛若天上掉下来的谪仙儿一般……唯一的缺点,就是头着地时,把脑子摔坏了。
而他边上的夏问秋正在小声与他说着些什么,脸上带着甜蜜得让人生恨的笑容,引得他一脸暖融融的笑意,那感情真是极好,却瞧得夏初七特别的膈应。为了这个身体的原主,她拿着方子的手又紧了紧,可面儿上的笑容却更开了。
“长孙殿下……”她恭敬地将方子呈了上去。
赵绵泽转头看她时,笑容已少了些许。
“何承安!赏银。”
“是,殿下。”随候的一个老太监,拿准备好的银票托了上去。
夏初七拿起一看,不多不少,刚好五百两。
想不到赵绵泽出手这么大方,实际上,他是皇孙,来找她看病,一分银子不花都是可以的。可他不等她敲竹竿,就肯大手笔地赏她。
“在下谢长孙殿下和侧夫人赏。”微微勾起唇角,她心里一愉快,那笑起来的时候,便真诚了许多,而唇角便浅显了一个梨涡。
“你……”赵绵泽目光突然深了一下。
“我?”夏初七不明白的看他。
微微一笑,赵绵泽已然恢复了平常的表情,就像他刚才那一秒的失神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一袭蜀锦白袍带着一股子清雅如仙的温润之气。
“楚医官不要紧张,没什么旁的事儿,五百两只是个小意思,只要秋儿身子康愈,还会有重赏。”
心里冷笑一声,夏初七唇角轻勾,“那在下便先谢过了。”
“另外还有一个事情。”
他和先前截然不同的语气,让夏初七一怔。
缓缓抬起头来,她对上了赵绵泽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