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说,锦衣卫只听命于当今老皇帝,指挥使东方青玄更是位高权重,左军都督掌锦衣卫事,授太子太保,如今是老皇帝跟前的大红人。他还有一个貌若天仙儿的妹妹,前几年被指给了太子爷做继太子妃。那太子赵柘已年过不惑,可他那妹子却比皇长孙赵绵泽还小两岁来着。不过么,等太子爷继了位,那继太子妃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便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舅爷了。
说到这儿,梅子突然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
“楚七,还有个事儿,我说与你,你可不许说出去……”
八卦女一般都喜欢这么吩咐人。
可事实上,却不知道已经说给了多少人听。
夏初七眨巴一下眼睛,搂了搂她的肩膀,“我保证。”
“我也是听府里几个嘴碎的婆子私下里传的,不晓得真假,听说东方家那个美人儿妹妹,原是要指给咱爷做王妃的。可后头也不知怎的,那太子妃刚过世不久,万岁爷就又抬举了他家……”
啊?
赵樽还有这样的八卦?
也是,晋王妃哪有太子妃尊荣?
夏初七笑眯眯的听着,想着赵十九被他大哥给抢了老婆,觉得痛快了不少。接下来,听着那京里的八卦,好笑的,她便哈哈大笑,伤感的,她便假装苦着脸,把个梅子给糊弄得差点儿把祖宗十八代都交底给她了。然而,却没有听来关于那“七小姐”的事情。
一整天,她都在驿站里做些无关紧要的杂物。
大概心里头装着事儿,一直心绪不宁,迫切的想要见到赵樽。
可偏生就这么奇怪。
她不想见他的时候,总能见到。
她现在特想见他了,却怎么都见不到。
驿站来的几位大人,听说是川陕布政使司的藩台大人、还有锦城府的府台等几位,赵樽在驿站里设宴招待了他们,几个人吃了酒申时才乘了车马离开驿站。可这些事儿,夏初七都插不上手,连赵樽的面儿也见不着。
落晚时,她扫着院里的落叶,正寻思要不要晚上去玉皇阁堵他,外头就有人在喊。
“楚七,有人找。”
谁会来找她呢?
放下扫帚跑到驿站西城门,她一眼便见到了坐在门外石墩儿上的兰大傻子。一张黑脸上好几道明显的抓痕,身上新制的袄子也破了洞,棉花从那洞里钻出来,在冷风里直荡悠。
“草儿……”他红着一双眼睛望她。
“傻子?你怎的来了?”
夏初七与几个守卫打了招呼,冲出去扯住他的胳膊便四处查看。
“咋的了?谁欺负你了?”
傻子扁了下嘴,没敢看她的眼睛,却只摇了摇头。
“我就是想你了。草儿,我去求王爷,求他别撵我走。你在哪,我便要在哪。”
仔细查看着他脸颈上的伤痕,夏初七语气重了几分。
“别扯偏的!说,谁打你了?”
傻子不惯撒谎,在她的威逼下,很快就老实的交代了。
原来夏初七没有回鎏年村,村子里的谣言更多了。有人说她和野男人跑了,有人说她被人睡大了肚子,偷偷落胎搞得翘辫子了,傻子听不下去,便与人打了起来,村子里那些个长舌的小媳妇儿不经他打,结果把汉子引了来,几个围着他好一顿胖揍。
看着他狼狈又可怜的样儿,夏初七与人玩儿命的心都有了。
“就这样,没了?”
傻子耷拉着脑袋,只会摇头,可闪躲的目光却瞒不过她的眼睛。
“说!不然我可不要你了。乖乖说了,我便想法子留你在身边儿。”
“我说我说,是,是刘家嫂子,她……”傻子支支吾吾,黑脸有些发红。
夏初七狐疑的看着他。
他嘴里的刘家嫂子是与范氏玩耍得极好的一个妇人,家里男人因了范氏的关系去了县衙里做捕快,常年都不落家,那妇人平素在村子里行为就不太检点……
她会怎么着傻子?
见他说不出来,她牙根一咬,恨得去拧他耳朵。
“你个闷墩儿,说啊,她到底怎么着你了?”
傻子可劲儿歪着脑袋闪躲,被拧了呲咧着嘴也不喊疼,好久才懊恼的嘟囔出声儿。
“她捏我屁股,还,还捏我……捏我的……”
不用说了,夏初七懂了。
她家傻子相貌不错,体格又壮实,敢情是被那骚蹄子给猥亵了?
他妈的!
一股子恼意冲上了头,但她却没了发火的念头。
越是生气,越是气不得。这些人,通通都得收拾!
几桩事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她浅眯着眼,轻翘唇角,勾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来。
“来,傻子,我们找王爷去——”
心里有了个一箭双雕的计划,夏初七脚步又快了几分,就盼着能快点儿见到赵樽。可她拽着傻子的胳膊,刚入驿站西城门不远,便听得一声儿略带酒气的轻喝。
“那谁,给小爷站住。”
她侧眸一望。
那男人长得很俊,一双丹凤眼儿含着笑,没有束冠的乌黑长发散在肩上,一袭佛头青的鹤氅也穿得个松松垮垮,整一个不着调儿的纨绔样儿。
怎的遇上这主儿了?
夏初七放开傻子,礼貌地问安,“小公爷好。”
“小爷我不好。”元祐捏着下巴端端儿走过来,一双眼儿浅弯着盯她,逗趣儿,“小表妹,两三日不见,长得越发水灵了。”
“亏得小公爷眼神儿不好。”
“呵……”
元祐笑得越发风情了。
“小表妹,那日不是说长大了便要许给我吗?怎的今儿又与别人勾勾搭搭?”
夏初七笑眯眯的望着他,却也不惧,“小公爷说笑了,楚七如今也是个男人了呢。”
元祐低歪着头,瞧了一眼她那袭青衣直身,摸着鼻子笑了起来,“小嘴儿可真会说话。行,既然你也是男人,那……”说到此,他手臂一搭便揽住了夏初七的肩膀,一句话说得好不风骚,“小爷我最喜欢清秀的小倌儿了。来,亲个嘴,我便放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