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娘的声音高亢而响亮,所有人都听见了,于是全都静默下来看着慕二娘子。
慕云晗不知去了哪里,没人给慕二娘子出头撑腰,大家都猜,慕二娘子是要哭呢,还是愤而离席。
却见慕二娘子镇定地抽出帕子擦擦唇角,淡淡地道:“听说世上有一种人,恨人有笑人无,吃人还要羞人,我一直不信,今天可算是见识了!”
“慕安他娘,你才知道呀!这种人多了去,俗称黑良心的白眼儿狼!也就是你读过书,才把话说得这么斯文。要是我,只骂一句,臭不要脸的绿头苍蝇!”
张大娘翻着白眼,一把将郑海娘面前的菜碗拿开,不客气地道:“一张桌上总共只得两碗肉菜,你倒好意思拖到你面前把着吃!”
郑海娘脸一热,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谁把着吃了?我吃你家的啦?”
张大娘将饭勺使劲往她头上一砸,双手叉腰,大声道:“想打架是不是?我就骂你了!臭不要脸的,臭不要脸的!白眼儿狼!白眼儿狼!呸!”
一口口水吐到郑海娘脸上,一把薅住头发,拖着就朝汤碗里按。
张大娘常年干活,人又长得高壮,下手又快又狠,郑海娘反应过来,挂着饭粒的头已经浸在了油汤里。
众人哈哈大笑,冷嘲热讽:“哎哟,这不是秀才他娘吗?这把着肉菜吃还不够,要一个人独占油汤啊!”
郑海娘头发上挂着几根绿菜和一些米饭,睫毛上还挂着一滴将落未落的油汤,“嗷”地吼了一嗓子,转身要和张大娘拼命,几个慕家媳妇和张家媳妇凑过来,名为劝架,其实都在拉偏架。
郑海娘吃够了亏,大声喊郑家族人帮忙:“你们就看着他们欺负郑家人啊!”
郑家族人这才过来,一个老妇仗着自己辈分大,教训道:“你们这样欺负秀才娘,就不怕县太爷治你们个不敬之罪吗?”
张大娘冷笑道:“那是县太爷不晓得这秀才公是个丧良心的白眼儿狼!否则一准儿革了他功名!”
“你敢骂秀才公?走,跟我去见官!”郑海娘自己挨骂还能忍,却是坚决不能容忍别人骂郑海,尤其不能容忍说革了功名这种晦气事。
张家人听说要告官,心里有些害怕后悔,坚决不肯去,双方吵打成一团,闹得不可开交。
慕云晗从另一边走过来,慢悠悠地道:“要见官是吧?那行啊,走,我陪你去!”
郑海爹才出了那种丑事,郑家敢见官才有鬼!
就算郑海娘不知道这件事,也很快就要知道了。
郑海娘看见是她,便有些心虚,色厉内荏地道:“去就去,谁怕谁?我要……”
慕云晗道:“你要什么?听说郑海爹偷看妇人洗澡,被县太爷打了二十板子扔到街上去示众,你晓得么?”
刚才还闹嚷嚷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全都不敢置信:“晗丫头,真的吗?”
慕云晗“沉痛”地道:“当然是真的,我上次去县城,刚好看到他被人当街追杀,然后被差役抓走了,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我本不好意思提,没想到有些人就是不消停。”
郑海娘一怔,随即疯了似地朝慕云晗扑过去:“你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
慕云晗灵巧一让,再伸出脚一绊:“是不是胡说八道,大家很快就能知道了。”
郑海娘摔在地上爬不起来,就拍着地使劲地嚎:“没天理啦……没天理啦……”
郑家族长看不下去,严肃地警告道:“晗丫头,无凭无据的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做人要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