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很清楚。”婉兮看了一眼吴有匪,被他冷冽的目光吓到,低头去看自己的鞋尖。
一向温和的人突然犀利起来,还真是可怕。
吴凌恒不知从拿个渠道弄了好些舞票,从另一边口袋又摸出一叠,“那便是没有。”
吴有匪的性子他了解,在婉兮面前吴有匪藏不住自己。
“谢先生打赏。”婉兮提起裙摆行礼谢过。
吴凌恒目光灵光的扫了一眼她的手腕,“很漂亮的手表。”
婉兮这才意识到,段薄擎送的瑞士表一直戴在腕上。
愣神间,他已走入人群。
一个身穿黄色真丝蛋糕裙,手指羽扇的女子挽住他的手臂。
“玩的可尽兴?”他同她一起走向月宫的大门。
女子羽扇掩唇,打了个呵欠,“还行。”
“我早都说了,这类风月场所不适合大小姐你。”他和女子一同上了马车。
女子对着马车的车窗玻璃修整面上的人皮面具,“可能是吧。”
沪上的歌舞厅她也是去过的,今儿觉得无趣。
还不是因为脸上戴了人皮面具,累的她不能同人太近,生怕被人看出来。
马车在花园路的一家小旅馆前停下,旅馆门前有一座电话亭。
吴凌恒付过车钱,下车就进了电话亭。
“喂,是气象局吗?”他拨通了电话问道。
气象局正常接待一般晚六点就下班,只有专用内线号码才会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
得到对方肯定答复,他淡淡道:“明天天气怎么样?”
“大部分时间晴好,其他时候会有阵雨。”对方告知道。
吴凌恒语调冷淡,“知道了。”
“对了,未来两天寒潮可能会南下。”对方补充道。
吴凌恒一时觉得来了兴趣,“你们还能预报天气?”
“北地突然降温,冷锋会随之南下,一般是这个规律。”对方道。
吴凌恒问道:“那你方便说一下今天下半年有可能发生的灾害吗?”
“这个……属于机密。”对方道。
关于各项自然灾害的预测,新zf内部留洋回来的气象人员其实做的不错。
只是相关的内容兹事体大,尤其是现在各方势力割据。
要不要透露出去,还得上峰决定。
吴凌恒道:“那就是不能问?”
“请您提供身份代号,我看看您的职权是否达到。”对方十分严谨。
吴凌恒流畅的报了一串数字,“jlwx09。”
“原来是吴少将,很抱歉对你态度上的不周。”对方一听代号,立刻变得十二万分恭敬。
吴凌恒听了一阵,问道:“这么说,今年北地有可能雪灾。”
“是的,还有可能有蝗灾。”对方又道。
吴凌恒挂电话前,道:“非常感谢。”
毓秀挠了挠人皮面具的边缘,觉得又闷又难受。
很想摘下来,又怕被人认出来。
吴凌恒出来看她难受的样子,脱下西装从后面盖住她的脑袋,“行了,摘下来吧,我给你打掩护。”
“喂,你跟那个段风晴什么关系啊?”
“她就是我的婉兮。”
“天哪!!那你怎么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
“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可我还是有些担心她,你不担心她吗?”
“担心。”
……
——
月宫。
白曼丽三曲唱下来,第一次没人喊安可让她继续唱。
大家都看着婉兮,想知道下一个跟她跳舞的是谁。
许多人都知道吴有匪对她青睐有加,自动让出一条小道让他过去。
吴有匪往她的眼神,有一丝恨意。
优雅的在皮沙发上坐下,摇晃着酒杯里的威士忌,“我不跟她跳。”
“那我就不客气了。”洋人布朗尼见沪上最大的权贵放弃追逐段风晴,私底下又一直很迷恋她的歌,忍不住要跟她跳舞。
他在法租界做红酒生意,全国有好几家洋行。
手头的流动资金大概有一千多万,算得上是一方大鳄。
他一说话,没人再敢争了。
婉兮看到这个浑身毛发旺盛,还有一点点体味的洋人有些畏惧。
这人还喝了点酒,看起来醉醺醺的。
布朗尼越过人群,给了婉兮一张舞票,“美丽的小姐,请跟我跳舞吧。”
“是,先生。”她面对他伸来的大手慌乱极了。
周遭的舞小姐软在客人怀中,受尽各式各样的揉捏折辱。
吴有匪自己不愿跟她跳舞,看到其他人邀请。
反倒坐不住了,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婉兮缓缓伸出手,被布朗尼一把捏住,“风晴小姐是害羞了吗?”
“连跳了三支舞,有点累了。”她想推辞。
布朗尼完全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把她拉到身边,“来跳舞吧,你马上就会浑身充满活力。”
“我……我不能,对不起。”婉兮狠狠推开他。
她是军人出身,看起来身材纤细。
实际上发力有一两百斤的力量,把那外国大汉应是推了一个趔趄。
布朗尼颜面尽失,气的用母语骂人,“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贱人,不要脸的贱种,连我这么尊贵的人都敢得罪。”
他站稳了身体,上去就给了婉兮一巴掌。
重重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惯性的力量让她跌倒在地。
她可以躲过这个巴掌,更可以打回去。
比起这个被酒色掏空的红酒商人来说,她是有这个实力的。
“我不是故意的,先生请息怒。”她也用法语道歉。
布朗尼一脚踹上去,还想踢第二脚。
发现她会说法语,眼神错愕了一下,觉得很稀奇。
想想自己受的屈辱,继续拳打脚踢。
吴有匪死死的盯着,心里如同刀绞一般难受,【反抗楚婉兮,你那么强,怎么会打不过这个脑满肠肥的。】
“你还真能忍,吴大公子。”孔凌尘看不下去这个场面,手扶额挡住视线。
婉兮纤细的手臂被踢打的青紫,一声痛叫都没有。
只是不停的落泪,唯唯诺诺的道歉。
史岩想过去打抱不平,被洪大当家拉住了,“别惹祸,洋人可是得罪不起。”
“可是他们这样欺侮一个女人,她还救过我。”史岩懊恼道。
洪大当家毕竟是见惯了沪上风云的人物,眼睛毒辣的很,“她挨打就是在自救。”
布朗尼抓住了她的长发,踩了她的手指,“舔我的皮鞋,就放过你。”
“妈的,太过分了。”孔凌尘本来还稳坐钓鱼台,实在忍不了了站起来要阻止。
谁知吴有匪身影一闪,眨眼就到了布朗尼身后。
手中的毛瑟手枪盯着布朗尼的头部,眼神里淬了绝杀之色,“谁许你这么对她了!你是在找死吗?!”
“您不是对她不感兴趣了吗?”布朗尼以为吴有匪不在意她了,才想狠狠折辱段风晴。
毕竟她在舞台上太过风光,到了舞池里当舞小姐。
依旧端着身份不想同他跳舞,被狠狠的教训一顿是教她如何做好一个服务人员。
吴有匪给枪上膛,“我只是今天有些累了,你很会胡乱揣摩别人的想法嘛。”
“我理解错了您的意思,我知道错了。”布朗尼虽然是洋人身份,在本国却只是普通商人。
虽然洋人身份地位比较不一样,但跟国内高官自然是不能比的。
吴有匪一枪打在他腿上,“给你个教训,如果还有下次,就去黄浦江里做你的红酒生意吧。”
“啊——痛死我了,啊——”布朗尼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抱着中弹的地方哇哇大叫个不停。
同他一起来的洋行的伙计连忙太了他,往舞厅外面跑。
婉兮被打的够呛,浑身都是疼的。
挣扎了好几下才起来,视线有些模糊,周围的景物感觉都在摇晃,“多谢……多谢吴少将,小女子感激不尽。”
“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他经历过这许多事,早有了痛入心扉之感。
她是他的魔咒吗?
成了段风晴他喜欢,从前是婉兮更是爱入骨髓。
吴有匪转身阔步离开,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再踏足月宫。
爱而不得太苦了,逼得他甚至想过。
如果这人世间的法则不是如此,一个女子可以爱很多个男子,也许他就能被她接纳。
可惜,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婉兮轻咳一声,吐出小半口血。
他都走到了门口,脚步都忍不住顿下。
甚至想过不顾一切的冲回去,用力抱紧这个令人心碎的柔弱的女孩。
他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她。
肖战龙为他打开了车门,他心里难受。
仰头看了一眼圆月,月光姣好。
月宫里喧闹声不绝于耳,每一声都在刺破他的心。
内息不稳之下,也吐了一口血。
别枝从车上下来,“有匪,你怎么了?”
“心里有了杂念,被自己身上的罡气反噬了。”他放心的将自己靠在别枝身上。
别枝把他扛上车,“不是被妖物伤的就好,问题不大。”
“都吐血了,还问题不大。”肖战龙郁闷的开车,心想着别枝还真是小孩子。
不懂得关心人和疼人,吴有匪都吐血了,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
别枝把自己的披肩披在吴有匪身上,“人有七情六欲,总有难过的时候,他惦记婉姐姐才会有杂念,其实也挺幸福的。”
“你这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邪说,自己男人惦记别人,也不吃醋。”肖战龙实在无可奈何。
别枝低了头,看着怀中的吴有匪。
有匪有惦记的人,婉姐姐也有惦记的人。
可是她呢?
她惦记的人在哪里呢?
在有匪身边是因为嬷嬷们从小就教她,这辈子都要跟着有匪。
但那好似不是爱情呢!
——
婉兮受了伤,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一个空位休息。
好多处伤口都在流血,孔凌尘心疼她。
想走过去关心她,这时来了一个侍者,“风晴小姐,您该去给少帅上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