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微微点了一下头,目光下意识的又看向他背影消失的地方。
冒险进来一趟,只是为了看她的伤吗?
心里暖暖的,又有些失落。
“发什么愣啊?几声枪响就把你吓到了?”吴采采的手在她眼前晃悠了一下。
她的心里在幸灾乐祸的坏笑,一想到守卫金军阀知道此事的表情,就觉得有趣。
幕州治安一直都是他引以为傲的地方,谁知他自己的金宅。
两次被小贼如入无人之境,气也气死金军阀那个爱面子又自负的老东西。
婉兮回过神来,道:“可能是快要临盆了,变得心绪不宁的。”
——
去到副官书房的时候,他正在处理加急文件。
审阅了好一会儿,才有空招待她们。
副官刚一坐下,他手下的秘书便放下一杯茶,“长官,请用茶。”
“下去吧。”副官双腿交叠。
秘书立正敬礼,“是,长官。”
“让你们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有加急的公务要处理。”副官看了看手表,皱了眉头。
根据王泯那边的监听,他提前预留出时间应付她们。
可能是中途吴采采闹肚子耽搁了,一下推迟了两三个小时,他得了金军阀令一直等着才没走。
可是下午又有几个厂子的剪彩,都需要他过去一趟。
按眼下这个情形,怕是赶不及了。
吴采采大大咧咧道:“没事,我和婉兮有的是时间,况且你这里的茶也不差。”
“我这个就是一般的西湖龙井,你不会也看上了吧?”副官故作肉疼。
吴采采哈哈哈大笑,“放心,君子不夺人所好。”
【你上次要金大帅马玉记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副官心里面别扭的想着,面上还要赔笑,“您不嫌弃就好。”
“副官,我们来这里是想向您要一些东西。”婉兮对副官道。
副官点头,“我听大帅说起,你们要最近一段时间守卫轮岗表。”
他走到抽屉旁,把事先准备好的档案袋交给婉兮。
婉兮打开看了几眼,把二姨太哈巴狗死的那天的轮岗表单独提出来,又看了前后两天的对比。
看到这个轮岗表,她心里就有了眉目。
“这两个人的身份背景,副官这里可有?”婉兮指着轮岗表上不起眼的两个人名。
一个叫丁有为,一个叫罗昌。
副官在书柜里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很厚实的档案袋,“有是有,不过得按照编码找出来。”
轮岗表上每个人的名字旁边,都有些特殊的编码。
婉兮走过去,双手接过,“我自己找吧,不麻烦您了。”
按照编码规律,她很快抽出了这两个人的档案。
“那么多人,您为什么单独只调查他们两个。”副官奇怪的问婉兮。
婉兮正在看档案,听副官问话,抬起了头,“副官以为我在查什么?”
“二夫人的狗儿是谁杀的。”副官也不玩那些弯弯绕绕。
婉兮淡淡的与他对视,“您那边已经查出了是谁干的了吗?”
“他。”副官在丁有为的档案上敲了几下。
婉兮皱眉,“是他?!”
两个人的档案她还没看完,所以心里还未有判断。
这个丁有为原是上海人,年轻的时候在圣约翰大学念过书。
后来又赶上留洋潮,去了日本陆军学校。
父母跟洪帮有点关系,做洪帮名下的一些产业的会计。
说是普通的公司职员吧,又和黑帮扯上关系。
从履历上看不到一点点的端倪,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为宋家做事。
“看来洞察细微的吴少夫人,也有看不懂的时候。”副官笑了。
之前敲定这两个人,是因为他们两个是刚调来做金军阀的守卫的。
金军阀就是这么个多疑的人,守卫老是换人。
金家军几乎人人都会轮到当他的守卫,也不怕其中有图谋不轨的人。
这俩人除了是新来的,案发前两天都凌晨和夜里站岗。
并且都负责过一次带狗回笼,和带狗出笼。
有点像是坊间的“佛爷”,也就是贼,在踩点。
到了案发那天,明明是他们当班。
这两个人都选择了跟人调岗,给自己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如此便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婉兮想多了头疼,揉了揉太阳穴,“他的履历看起来很干净。”
“这么跟你说吧,宋家有三个日本陆军大学毕业的少爷。”副官刻意点拨婉兮。
原来跟宋家的子弟是同学,那就有勾结在一起的可能。
婉兮立刻问道:“那现在这个丁有为怎么样了?”
“自然是逍遥法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查了个底儿掉。”副官很喜欢看婉兮的反应,看一个聪明女人真是太有趣了。
若她不是吴凌恒的女人,哪怕嫁做人妇,他都会把她弄到手。
婉兮肃声问道:“那大帅打算怎么办?”
“那得看您怎么做。”副官道。
婉兮攥紧了档案,心里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看她怎么做?】
吴采采不满道:“父帅既然早就知道凶手,就该严办,光天化日的作奸犯科,还有王法吗?”
“那您说,大帅平白无故的得罪宋家有什么好处?”副官反问道。
吴采采气急,“怎么能说是平白无故,父帅以前最宠爱的不是二姨太吗?”
“一个女人罢了,还不是正妻。”副官不屑一顾道。
那态度真是把女人的地位放极低,弄的婉兮和吴采采心里都很不舒服。
吴采采心里恨的牙痒痒,【瞧不起女人?到时候让你看看厉害。】
婉兮心知只有严办凶手,才能敲山震虎,“如果我们拿着证据去找大帅呢?”
“那就得看这个证据多有力度。”副官似笑非笑。
婉兮站起身来,“我知道了,多谢副官提点。”
二人出了副官的书房,吴采采就缠着她问要怎么查出证据。
婉兮其实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个案子看似只是杀狗案。
但是对方是老手,其实很难查。
现在只查出丁有为一个人的问题,并没有查出丁有为和九姨太的关系。
婉兮领着吴采采下楼,“先去案发现场看看。”
“还案发现场,搞的像警察办案一样。”吴采采伸了个懒腰,跟着出去。
外头艳阳高照,鸽子在喷泉旁吃玉米。
一般下人给鸽子喂食,都是在鸽房就放好。
喷泉旁的一般是人为投食的,走过去靠近了一点。
才看到有人蹲在喷泉后面,绷带吊着膀子。
身子贴地匍匐,学着鸽子叫的喂鸽子,“咕咕咕~小鸽子,快来吃玉米。”
“他……是蠢货吗?”吴采采扶额,想假装没看到这人。
婉兮看到他明显是被人揍过的满脸淤青,还有被打残的胳膊。
心里头也有几分愧疚,被吴采采拉着走也没说什么,“可能是突然之间孩子气了,男生不都是这样。”
她是心想着别是脑子被吴凌恒打坏了,成了个智障儿童。
“孩子气和傻子,我还是分的出的。”吴采采和婉兮来到栓狗的铁链旁。
那几只凶得要死的狗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下空空如也的铁链。
铁链非常的粗,挣是挣脱不断的。
其中有一根好像是被利器切断的,认为切割的特征非常明显。
婉兮摸了摸切痕,“不知道作案工具还能不能找到。”
如果能在丁有为处找到作案工具,在金军阀面前至少可以治罪丁有为。
万一他嘴不严实,刑讯之下还有可能吐出九姨太。
“哇!采采,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孔凌尘从地上爬起来,刚好看到婉兮和吴采采。
吴采采在看到他起身的时候,已经想躲到树后面不让他看到。
奈何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面对,“我是吴采采的孪生妹妹,卷耳。”
“采采卷耳?哟,原来你们的名字是出自诗经啊。”他瞧着不学无术,又是留洋学的新学,张口却对诗经朗朗上口。
吴采采翻白眼,“我们吴家孩子的名字都是出自诗经。”
“卷耳,你好漂亮,相逢就是缘,你当我女朋友吧。”孔凌尘一有机会就贴上来。
吴采采可不敢和他靠的太近,连忙躲到婉兮身后,“这个神经病变态又来害我,你快帮我。”
“孔二公子,你吓着她了。”婉兮对着他微微一笑。
他瞧着婉兮的笑容一脸陶醉,“婉儿,你的笑容还是那么美,我都醉了……”
“你真爱说笑,你来金府,是来找金小姐约会的吧。”婉兮道。
他忽然抿了一丝怪笑,递给婉兮一张纸条,“名义上当然是冲着金朵,实际上我是被人威胁过来的,可怜我的俊脸都被打成这样了。”
“这是什么?”婉兮接过来,上面是一个地方的地址。
位置十分的不起眼,就是在普通的居民区。
里面住的人不算有钱,也不算贫困。
他道:“你不是查案子吗?吴凌恒让我来帮你,不然还得揍我一顿。”
这个地址跟查案子有关吗?
婉兮心中一凛,快速的记下了地址。
把纸条还给孔凌尘,孔凌尘随手往嘴里一塞就吃了、吃了……
婉兮看的瞠目结舌。
吴采采上下打量着孔凌尘,“你是被吴凌恒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