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燕王不需要养着那一大群的皇室宗亲。先帝子孙繁盛,每一个被封王封侯的就算你削藩了,每年还是要给皇亲们大笔的钱财养家。这些消费加起来,足够再养一支几十万人的兵马了。
“据老臣所知,这两年……燕王麾下所有的地方,从未加赋。”周襄沉声道。
萧千夜一愣,“怎么可能?”即便是他们地处江南富庶之地,这两年其实也加了不少赋税。先帝虽然兢兢业业二十多年,但是大夏本就是百废俱兴,国库从来都不充裕。周襄苦笑道:“老臣不敢欺瞒陛下。”至于燕王是怎么做到不加赋税去能支撑大军好几年的连续作战的其实也很简单。一是,以战养战。燕军骑兵虽然未必比得上北元但是绝对比朝廷的骑兵强得多。瞅准机会抢几次粮草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二则是从南方和西南卖粮,通过辰州作为中转运送到北方。虽然朝廷早就禁止向北方运粮卖粮,但是总有一些胆大的认钱不认人。就算南方买不到粮食,康王所在的绵州一代,古称天府之国。康王跟燕王的关系不错,康王世子跟卫君陌的关系更不错,燕军想要在绵州买粮食绝对比朝廷想要问康王买容易得多。
“燕王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萧千夜咬牙道。
周襄一怔,他确实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燕王有起兵造反的底气,又统领幽州多年肯定不缺钱。但是……幽州物产贫瘠,燕王就算再会收刮,又能从哪儿收刮到那么多钱的?
这个问题,萧千夜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毕竟当初发财的众人都是秉承着闷声发大财的想法,从来没考虑向外人透露过自己发财的消息。燕王当然没那么多钱,燕王殿下有的是……辰州府卫公子和南宫墨书房里一大叠的欠条。
萧千夜有些烦闷的挥挥手道:“罢了,先不说这些。总要等这次的事情过后再说。云都那边要的粮草可送过去了?”提起这个萧千夜也是满腔怒火,几十万兵马居然让人带着不过几万人马将粮草给抢了烧了。那可是四十万大军的粮草,简直是出师不利。
周襄点点头,道:“粮草应该已经送到了。只是陛下……国库已经,下个月的粮草只怕是……”
萧千夜默然,“周先生有什么办法?”
周襄道:“一时半刻,朝廷只怕是挤不出钱来了,只能另想他法。”
“请先生指教。”
周襄垂眸,道:“金陵多权贵富商,如今家国有难,想必他们会慷慨解囊的。”
“这……”萧千夜有些犹豫,这几年他不是没跟那些世家打过交道,狡诈滑溜不说,一牵扯到自己的利益分毫不让。想要从他们嘴里掏出钱来,显然是白日做梦。
周襄叹气道:“陛下,咱们不能再加赋了,更何况就算是加,一时半刻也收不起来啊。如今朝廷内忧外患,那些人却依然歌舞升平,他们的想法也不能猜测。无论是陛下在位还是万一燕王……他们都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何必理会朝廷如何?此时若是不能甄别那些人肯为陛下敬重,只怕……有朝一日万一真的兵临城下,这些人便是开门迎敌的人。”
萧千夜神色微沉,周襄说的这些他都想过。只是这些权贵世家盘根错节关系太复杂。如今正跟燕王对峙,他实在是不想再招惹上这些人。想了想,只得道:“还是等辰州的事情落定之后再说吧。想必这两天就该有结果了。”
见他如此,周襄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多劝。那些世家权贵,分明都是打折墙头草的主意。陛下若是不加以遏制,只怕有朝一日深受其害啊。
送走了周襄,萧千夜也有些疲惫地靠着龙椅闭目养神。过了片刻,又忍不住将那份折子翻开仔细的看着,一边思索着有没有什么漏洞。直到确定所有的计划都完美无缺才暗暗松了口气。这两年他很累,但是却不得不继续。他是皇祖父亲自指定的皇位继承者,怎么会输给起兵作乱的燕王?
上一次让燕王逃过了一死,这一次……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门外,太后顺着看着的大门看到里面坐在皇位上一脸疲惫的儿子。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和心疼,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娘娘。”跟在太后身边的内侍太监低声道:“太后娘娘不是来探望陛下的么?怎么不进去?”
“陛下昨晚什么时候歇息的?”太后问道。
内侍太监恭声道:“回娘娘,陛下昨日快四更了才睡。”
太后叹气道:“陛下日理万机,也累得不轻。哀家何必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他?让他好好休息吧。”
“还是太后娘娘最心疼陛下。”内侍太监恭维道。
太后摇摇头,自己的儿子她不心疼谁心疼?看到他那副模样,她只恨自己无能当初没有将儿子教导的更加优秀出类拔萃,以至于让他在这个位置上这么辛苦,这么无助。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都是命啊。”抬头望着宫殿上方狭窄的天空,太后轻声叹道。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无论将来如何也都只能受着了。先帝不在了,太子也不在了,如今能陪着千夜的也只有她这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娘了。
扶着宫女的手,太后漫步朝着后宫的方向走去。还不到五十的年纪,华丽的凤袍映衬出的背影却已经多了几分苍老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