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这个意思。”
太子就咳了一声。
这个……他可不是惧内啊。
不过是大男人,懒得和女人计较罢了。
太子妃就哼哼地笑了。
皇后就有趣儿地看着太子夫妻的眉眼官司。
“快过来叫我瞧瞧。”阿妧是皇后心里头承认了的外甥女儿,因此对阿妧一向关照,她见阿妧笑吟吟脸上甜甜蜜蜜的,就知道这两个孩子大婚这三天一定是琴瑟和鸣了。
只是见阿妧扑进自己的怀里,那隐隐从以上里露出的刺目的痕迹,皇后就不赞同地看了靖王一眼,这才对阿妧柔声说道,“你们才大婚,你也不要只顺着他。阿玄若是不知轻重,你就跟他说,不许跟他胡闹。”
若靖王放开手脚,那阿妧还有气儿在啊?
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选手。
“没不知轻重,殿下对我可好了。”阿妧就急忙说道。
“你看,你又替他说话了。”阿妧从小儿就觉得靖王做什么都是好的,皇后就笑着说道。
阿妧就赔笑了两声。
其实她家殿下真不是禽兽。
就算是禽兽,她也喜欢死了。
对媳妇儿不禽兽的男人,都是禽兽不如!
阿妧就对皇后越发亲近,见皇帝蔫搭搭地坐在一旁,显荣长公主坐在皇后的下手,就忍不住对皇帝露出几分同情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方才试探地问道,“我今天好不容易回宫来,要不陛下,我陪您下盘棋?”她这份孝顺之心顿时就叫皇帝感动得不轻,幽怨地看了显荣长公主片刻,皇帝就带着阿妧坐在一旁下棋去了。
长公主殿下带着兴味儿看了两眼,顿时清秀的脸就扭曲了。
简直比当年更毒一万倍。
见了一眼就吐血,杀人于无形的那种。
见这陛下和儿媳妇儿兴冲冲地就厮杀在了一块儿,还指手画脚时不时露出一个惺惺相惜,宿命对手才会懂的笑容,显荣长公主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
这样的情况下大家竟然还能笑容如常见怪不怪,也真的蛮虚伪的。
“长公主怎么了?”阿妧见显荣长公主看了两眼就不来观棋,就偷偷儿问皇帝。
“大概是被你与朕的棋艺所折服,因此自愧不如,黯然神伤去了。”皇帝手里捏着一枚棋子漫不经心地说着,完全没有看见妹妹那更加震惊的表情。
他哼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棋子给摁在了棋盘上,势大力沉,仿佛是用尽毕生的功力,还抬头对阿妧摇头说道,“你的棋艺最近有些退步,大概是没有日夜专研的缘故。大婚虽然好,可也不要忘记你的棋艺哦。”
显荣长公主就问皇后,“他们平常就是这么个画风?”
“习惯就好。”皇后就笑吟吟地说道。
“那皇嫂真是辛苦了。”长公主就露出了一个同情的表情。
换了这是自己的人,早就乱刀给剁了。
见她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皇后就笑着说道,“也还好。只是我听说谦侯曾经因观棋之后吐了血,之后,陛下与阿妧的棋艺就无人敢于挑战了。”
霍宁香那种七巧玲珑心的都吐了血,这已经不是有毒,这简直就是要命了。显荣长公主默默地离这两位杀人于无形的棋艺高手远了些,这才哼笑了一声说道,“霍宁香竟然还有那样的时候,真真儿是有趣了些。”
她和霍宁香早年南朝尚未覆灭的时候就干过仗。
皇后就笑了笑,拍着长公主的手无奈地说道,“你皇兄心疼极了,你竟然还幸灾乐祸?”
“那就是狐狸精,皇兄还心疼什么。”当然,长公主这话里的狐狸精三字并不是贬义。
她觉得霍宁香的确就跟狐狸修成精了似的。
想到霍宁香这些年对阿萝的格外关注,显荣长公主就挑了挑眉梢儿。
“对了,皇后你一提到阿香,朕就想起来了,很多天都没有见着阿香了。”皇帝见阿妧这一次不过是一步之差惜败与自己的手中,豪迈大笑了两声,迈着格外神气的王八步儿就回来了,方才的一点郁闷也都不见了。
然而见到是不离宫的显荣长公主……要不怎么说距离产生美呢。长公主不在京中的时候,皇帝想妹妹想得流泪。如今妹妹住在宫里了,皇帝就心急火燎地想要去撵人。
实在是显荣长公主天天住在皇后的宫里算怎么一回事儿呢?
那皇帝陛下住哪儿啊?
大好的长公主府都预备好了,恢弘壮丽,皇帝想到了这些,看向妹妹的目光幽怨到了极点。
“皇兄不必看我,我不出宫。”长公主就悠然地托腮说道。
宫里吃得好住得好,还有皇后照顾她,她为什么要出宫住在长公主府里空虚寂寞冷?
皇帝被噎了个半死。
“你!”
“反正我瞧着皇兄住在皇嫂偏殿也很合适。”当然,若是皇帝敢去睡那些别的妃嫔,长公主就不是这么客气的了。
见皇帝气得眼睛里都充满了泪花儿,显荣长公主就笑了笑。她探身用力地揉了揉阿妧的小脑袋,将她漂亮的发髻揉得乱糟糟的,这才露出了一个有趣儿的笑容,从怀里摸出一对儿玉佩来丢进阿妧的怀里说道,“新婚贺礼。虽你们不缺这个,不过这个寓意不错。”
一对儿胖嘟嘟的鸳鸯。
长公主自己雕的。
“多谢姑母。”阿妧就嘴甜地捧着胖胖的玉鸳鸯开心地笑了。
羊脂玉,很值钱的。
见她喜欢,显荣长公主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在意自己有没有失礼,抬脚就走了。
旁若无人,完全没有把皇帝给放在眼里,就跟在自家里一样自在。
“她这样儿不行。”皇帝就忧心忡忡地说道。
皇后叫阿妧坐在自己的身边揽着她,侧头去看一脸关心其实假公济私的皇帝陛下。
没人理他,也没人给个台阶儿去问“怎么不行了?”,空气之中弥漫得特别尴尬的沉默。
皇帝咳了一声就厚着脸皮继续若无其事地说道,“她从南边儿回来,就该过些稳当的日子。从前所嫁非人,如今也不能总是在宫中看着朕与皇后你恩爱是不是?”
他的脸皮是很厚的,竟然还觉得自己与皇后特别恩爱,见皇后挑眉,就继续说道,“显荣这还有大好的人生要过,如今就一个人,那往后岂不是很孤独?她又不能一辈子留在宫中,往后府里只有她一人……朕心疼啊。”
“陛下想给显荣做媒?”不就是想撵显荣出宫么,皇后就挑眉问道。
皇帝就咳了一声。
“朕的意思吧,就是给她挑个合适的,往后在一块儿岂不是快活?”
“陛下中意谁?”
到了显荣长公主这个年纪的,与她同龄的男子又哪个没有娶亲生子,或是三妻四妾呢?皇后其实觉得皇帝这有些心血来潮,可谁知道皇帝却仿佛并不是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而是带着几分神秘地凑过来问道,“皇后觉得阿香怎么样?”
他其实已经想这个问题许久了。
霍宁香俊美出众,翩翩仪态,出身南朝却对北朝并不仇恨,更何况霍宁香与显荣长公主在南边儿打过交道。
最好的是,霍宁香没有娶亲呐。
而显荣长公主,这是世间最出众的女中豪杰,自然也配得上霍宁香。
阿妧都突然抖了抖小耳朵。
“伯伯啊?”她就呆呆地问道。
她成亲之后跟成亲之前没啥两样儿,依旧呆呆的一只,皇帝就笑呵呵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大概够呛。”阿妧想到霍宁香提及与平宁公主的那段感情时的悲恸,就知道她家伯伯这辈子大概不能再爱另一个女子了。可若是怀里揣着对平宁公主的爱再去和显荣长公主成亲,那岂不是两个最美好的女子都伤害了?
阿妧觉得这两位公主都是世间最值得仰慕的女子,是比男子还优秀千倍百倍的女中豪杰,这样的女子,值得一份最美好忠贞,心无二志的感情,不是么?
“为什么?”皇帝见阿妧跟自己唱反调也不恼,好奇地问道。
“若伯伯要成亲,早就成亲了,还能等到现在?”阿妧没有把霍宁香的感情铺开来给别人做谈资的兴趣。
“反正我感觉,若陛下问到伯伯,伯伯一定会拒绝的。”
皇帝见她说得十分郑重,果然就犹豫了起来。
“而是他们看起来当真相配。”
“若谦侯要娶亲,难道还能落得个如今侯府之中空无一人?这样到了这般年纪却依旧不肯娶亲开枝散叶的,泰半也都是因心里有人儿了,且想来对这份感情忠诚得很,无论心上人到底如何都不愿改变。”
皇后其实对霍宁香的印象不坏。
从前霍宁香抱不上皇后的大腿不过是因没有揣摩透皇后的心意,可当他终于想明白皇后的心思之后,谦侯大人就把皇后的腿给抱得紧紧的。
皇后就为霍宁香说了一句公道话。
“皇后说得也很有道理。”皇帝就摸着下巴说道。
“不过阿香心里的人是谁呢?”
“对陛下来说,谦侯喜欢谁很重要么?”皇后就嘴角抽搐地问道。
“自然是要紧的。若是可以,朕还要给阿香赐婚成全他的一番真心。”皇帝美滋滋地说了一句,见皇后无奈地笑了,就急忙说道,“皇后万万不要以为朕是在说笑。其实……”他就垂着一张大脸很羞涩地说道,“朕当真怪喜欢阿香的。若阿香给朕做了妹夫,那朕就开心了。皇后也想想,阿香这把年纪,却连个承欢膝下的孩子都没有,未免膝下凄冷。若是能娶亲生子,许还会热闹一些。”
“还有我与我姐姐呢。”阿妧急忙说道。
“可到底不姓霍。”皇帝就叹了一口气。
他曾经感到最大的遗憾,就是霍家满门被抄斩。
满门忠烈,却落得个断子绝孙,这未免有些太可怜了。
电光火石,阿妧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是一转眼,她却想不起自己想要说点儿什么。
“真是可惜。”
“要不,朕再去问问显荣的意思?”皇帝就试探地问道。
“陛下,您就这么容不得显荣?”皇后就笑问道。
皇帝被戳穿了阴险的真面目,就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这不是看她在宫里没劲儿么。”显荣长公主天天儿在后宫乱晃,吓得后宫嫔妃们都躲在各自的宫中不敢出来了。一想到这,皇帝就哀叹了一声,觉得妹妹这是不成全自己和皇后的意思。
阿妧看着皇帝陷入了一种十分纠结的表情里,就用力咬了咬牙。她将这件事给记在心中,因此当回了娘家,给长辈们磕了头之后,方才躲在无人处偷偷与阿萝说了,说完了就小声儿说道,“我瞧着陛下乐意给伯伯和长公主做媒呢。”
“伯伯不会肯。”阿萝就摇头说道。
“我也是这么说。只是陛下说得似模似样儿的。说若伯伯再不成亲生子,那霍家就当真绝嗣了。”阿妧没有与霍家人有过接触。
她记事的时候,霍家坟头儿的草都长得老高了。
可是她心里却格外亲近这个家族。
也不知是霍宁香,还是阮姨娘的缘故,她觉得霍家很亲切。
“绝嗣?”阿萝就若有所思地说道。
“陛下心疼伯伯膝下没有霍家的孩儿。”阿妧就公允地说道,“其实陛下想得也没错。难道叫霍家到了伯伯这一辈儿就断了,往后霍家无人,伯伯膝下空空么?可是姐姐我跟你讲,虽然心里担心这么许多事,可是我却不愿叫陛下撮合长公主与伯伯。”她抓了抓小脑袋小声儿说道,“姐姐别笑话我。只是我不想叫平宁公主连伯伯这最后的爱都失去了。”她就小小地叹了一声。
她或许是多管闲事了。
可是既然霍宁香爱着平宁公主,两个人之间发生过那么多的事,又何必再叫另一个女子卷入其中呢?
显荣长公主也值得更好的感情是不是?
“我也曾听伯伯提起过平宁公主。”阿萝见妹妹一副小大人儿似的担忧霍宁香,她穿得今天格外贵重,小小的小姑娘还梳了一个格外端庄的发髻,挽起了宗室女眷最喜欢的发髻,摇摇摆摆看起来还是呆呆的,就笑吟吟地抬手戳了她的大脑门儿一记说道,“行了,你放心。回头我跟伯伯说,叫他多少留意一些也就是了。”保持一下和各位的距离也就算了,且阿萝在显荣长公主身边跟随这么多年,自然知道长公主的骄傲。
爱情与男人,是长公主绝不会与旁人分享的两样儿。
除非霍宁香把平宁公主全都忘了。
可是没准儿长公主又得恼了。
她家长公主对那位平宁公主,才真的叫一个念念不忘呢。
阿萝决定回头跟霍宁香说一说。
这是长辈之间的事儿,她不会插手霍宁香的私事。
不过皇帝的一句话倒是叫欣荣伯十分感兴趣。
“陛下怜惜霍家绝嗣啊?”她就笑吟吟地摸了摸自己尖尖的下颚,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