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 须得尽快压下谣言。
  皇贵妃肯定是要回去的。
  后宫之事,总不能让皇上移驾去处理, 太后年事已高, 本就不管后宫之事,且才来园子没几天如何能奔波?
  事关皇贵妃,也不能让皇贵妃一人回去, 乾隆便让舒妃跟着皇贵妃回去协助处理此事。
  嘉贵妃听到说谣言中提到了九阿哥, 难过伤心不已,也要回去, 说要去看看是谁胆敢借着九阿哥的名义生事。
  回去前, 提前派人回去让自己的人收手, 别在查的时候给搭进去了。
  所以, 园子里就剩下婉嫔和颖儿伴驾了。
  宫里面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能解决的, 颖儿递了信回宫, 吩咐福喜好生看着钟粹宫,让钟粹宫的人安分守己,不要人云亦云, 别让钟粹宫沾上事。
  吩咐完之后, 颖儿便让塔娜又去了一趟马场。
  那谣言的事只要不扯上她就行, 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陆华生。
  塔娜之前去过一次马场, 是借故丢了一个主子赏赐的镯子, 但去找的时候并未找到。
  随后便让马场的管事留意一下, 说那镯子对于她一个奴婢来说很珍贵, 本是宫里面主子们戴的奢侈品,是一个翡翠镯子。
  马场的人把马棚那边翻来覆去的找了许多遍都未曾找着。
  塔娜再次去马场的时候,那负责人很是歉意的对着塔娜道:
  “姑娘, 我们在马棚那边找了许久, 着实没找着。”
  塔娜皱着眉,不高兴的开口。
  “不可能的,我便是来这边之后,回去就发觉那镯子不见了,会不会是被人捡了藏起来了?”
  那负责人一听,说什么被捡了藏起来了,面色不是很好。
  塔娜这话的意思是他这里有人捡了镯子私吞了,说他这里的人手脚不干净,他如何会高兴?
  “姑娘这话说的,我早已询问过大家,相互之间也检查过,并未有人藏起来。”
  马场这边的活儿虽然脏乱,一年四季与马,与马粪为伍,但这里油水多。
  这里的马都是给皇上,皇子们,达官贵人们骑的,上面的人手头宽裕心情好随时会赏几个银钱,给些辛苦费跑路费什么的,何须要去捡个女人的镯子?若是被人发现,被上面的人换掉这个肥差,不是得不偿失?
  塔娜看那人面色不好,小声嘀咕。
  “那就奇怪了,我回去也找过,当日就来了这地儿,总不能凭空就没了吧?”
  塔娜不甘心的自个儿又找了一遍,未果,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摸了十两银子塞到那人的手里,态度很好,半祈求的口吻道:
  “你再让人帮我仔细找找吧,那镯子对我很重要,若是能找到找个机灵的人给我送到坦坦荡荡去,定有重谢。”
  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那管事的犹豫了一下收了,笑着道:
  “那……好吧,若是没找到,姑娘也别为难我们。”
  塔娜点了头,不甘心的回去了。
  马棚那边,管事的招呼着得空的人帮着又找了一遍,走走过场,在他看来都找了好几遍了,不可能找到了,兴许是那姑娘回去的路上,或是来的路上掉了,被别人捡了去,找不到了。
  没想到,那日给婉嫔验马的马奴握着一只水头不错的镯子疾步走了过来。
  “管事的,找着了。”
  管事的看着那镯子意外的问道:
  “在哪里找着的?”
  那马奴笑着道:
  “在马场上,咱们都在马棚找好几遍了,马场那边疏忽了。”
  管事的一拍脑门儿,放才想起那姑娘贴身伺候颖嫔娘娘,颖嫔娘娘骑马她也去了马场。
  怪不得在马棚这边找了几遍都没有。
  管事的怀里揣着十两银子,看了看马奴,笑着道:
  “你给那姑娘送过去吧。”
  这马奴平时挺勤快的,孝敬他也多。
  他已经得了十两银子,自个儿去送未免给人贪得无厌的错觉。
  让他去,回来这人私下铁定会孝敬他的。
  况且,他一个管事的,为个宫女跑腿,自降身份了。
  马奴诧异的看着管事的。
  “这不好吧?”
  他去?这种能得好处的事管事的怎么不自己去?
  管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的和气。
  “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是你找着的,你送过去说不得还能多领个赏回来,攒银子娶媳妇儿。”
  那姑娘可是颖嫔娘娘身边的大丫头,又是陪嫁丫头,出手阔绰。
  若是见到颖嫔娘娘,除了酬谢的东西,说不得还能多领份赏钱回来呢。
  提到领赏,马奴在管事的手下这么久,早已听出话外音。
  他不是不想的好处,是不想自己跑腿。
  他明白的点头,回去收拾了一下往坦坦荡荡去了。
  塔娜回去还没多久,正陪着主子做花,门口初夏敲了门进来,说有人找她,山高水长那边过来的人,模样长的斯斯文文的。
  提到山高水长,斯斯文文,颖儿扯了扯嘴角,看了眼塔娜,塔娜点了点头出去了。
  塔娜出去后,颖儿丢下手里的树枝,走到窗户边,远远的看到一道清瘦笔直的身影。
  果然是他。
  马场那管事的是个贪财的,颖儿让塔娜好生查过。
  他手下的人没少孝敬他。
  这个人经常被安排出现在马场,帮着牵马,得打赏多,对他孝敬的就多。
  塔娜既承诺了重谢,那管事的自然会找个最懂事孝顺的。
  颖儿眼里闪过一丝狠意……
  塔娜出去后,那马奴把手里的镯子递到她面前。
  “姑娘丢的可是这枚镯子?”
  塔娜一见那镯子,眼前一亮,忙点头接过,高兴的说道:
  “对,就是这个,我找了好久,生怕找不回来了,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见塔娜接过镯子,他退了一步保持礼貌的距离。
  马奴道:
  “在马场上找到的。”
  “是你找到的吗?”塔娜偏着头好奇问道。
  马奴点头。
  “谢谢你。”塔娜一听赶紧道谢,随后从袖子里摸了个荷包出来,伸手递到他面前。
  “我答应过找到镯子有重谢,你拿着。”
  马奴低头看了看那荷包,没有接,客气道:
  “这……一个小忙而已,不必如此客气。”
  塔娜直接伸手去抓他的手,塞到他手中。
  “给,这可不是小忙,这镯子我们主子戴过,虽然赏赐给我了,但若被其他人捡了去,生了误会可不好。”
  塔娜塞过去后,立马松开了他的手。
  马奴没想到手被握住了,虽然只有一下,但……
  他紧了紧手里的荷包,抬眼看了塔娜一眼。
  塔娜面上带着笑,似是无心之举,但男女有别,他又不是宫里的太监。
  他眼神闪了闪,看了眼正屋的方向。
  他进来后,就感觉到那里有道灼热的视线。
  那里窗户开着,似有一道人影立在那里,外面还时不时的有人走动。
  他怕生了误会,又后退了一步。
  “姑娘太客气了,东西已经送过来了,我也得回去当差了。”
  塔娜拿着镯子,直接套在手腕上,抬手晃了晃,一听他说要走,塔娜愣了一下,扬声追问。
  “唉,等等……你叫什么名儿?”
  马奴本来说完就打算离开,听见被问名字,只觉得手里的荷包有些烫手,他咽了咽口水,压低了声音。
  “华生。”
  塔娜愣了一下,华生?她想到主子头一回听说公主给花生取名字的时候,当时主子愣了一下。
  看来,就是这个人了。
  塔娜勾了勾唇,突然捂着嘴笑了起来。
  “花生?好巧,我们公主有只兔子也唤作花生。”
  兔子?把他和兔子作比较?
  莫不是他会错了她的意思?这其实是个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女子?而非对他有意思?
  “姑娘听错了,是安华的华,生命的生。”
  塔娜啊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还道怎么会有人取这样的名字,是平安荣华的意思吗?”
  华生点头。
  既问了他的名字,礼尚往来,塔娜笑着开口。
  “我叫塔娜。”
  女子和除太监以外的男子主动提自己的名字……
  华生觉得他应该离开了,他到底是男人,不能和女子多待,恐生误会。
  “姑娘,我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
  华生离开前,看了看那大开的窗户,那里的人影已经没了,他紧了紧手里的荷包,快速离开。
  塔娜看他离开后,褪了镯子,用帕子擦了擦镯子,再擦了擦手,随后招呼了一个宫女过来,吩咐道:
  “盯着他,还有,一会儿把小厨房那里准备好的糕点送到马棚那边,感谢他们帮我找镯子。”
  颖儿在那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看向窗户的时候,就离开了窗户,坐在屋里等塔娜回屋。
  塔娜进来后,关上门走到主子身边。
  “主子,奴婢确定了,那人手背上确实有一道疤,就在靠近虎口的位置,名字也一样。”
  “乘着宫里这会儿正不平,不引人注意,按计划行事。”既然确定是那个人,颖儿冷笑一声。
  塔娜点头。“主子放心,奴婢已经安排了。”
  马场那边收到了塔娜让人送去的糕点,为帮她找到镯子的谢意。
  那边的人高兴的收着,管事的得了华生的孝敬心情好的多留了一些给他。
  华生笑着接过,回屋后没一会儿却面色不是很好的出来,急急忙忙的往坦坦荡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