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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世子爷, 世子爷, 求您了, ”裴游几乎是抱着裴世泽的腰身, 就算这会是以下犯上, 他也不敢松开一下了。
  裴世泽看着山下那漫无边际的树林, 若不是裴游一直抱着他, 只怕他都要跳下去了。而此时殷柏然才赶过来,他方才下山去了,听说沅沅出事了, 便立即回来。
  就连一向泰然的殷柏然,此时脸色都白地像一张纸般,只见他匆匆走过来, 却是被绊了下, 要不是旁边的侍卫及时扶着,只怕真要摔出去了。
  侍卫大惊, 立即道:“大少爷, 小心啊。”
  殷柏然拨开他的手, 匆匆走到崖边, 便呵斥道:“怎么还不救人, 还不救人?”
  “回大少爷,我们已经派了一队人紧急下山去了, 只是这路途有些远。而我们也叫人去准备绳子了,准备从半山上吊人下去, 救表姑娘, ”在此处的侍卫队长立即回道。
  “我下去,”此时裴世泽已经彻底了冷静了下来,便是以他的功夫,下这样的山崖也实在实在是危险。但是如果有绳索的话,他便有九成的把握。
  殷柏然断然拒绝道:“不行,你不能下去。”
  此时殷柏然也恨不得自个下去,可是沅沅已经掉下去了,这会却不能叫裴世泽去冒险。所以他转身对侍卫队长道:“去拿我的护甲来,我亲自下去。”
  他看着已渐渐隐没在天际的太阳,只怕再过两刻钟,这天便要彻底地黑了。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裴世泽也瞧了一眼天空,便是连天上的星辰都隐隐被瞧见了。她那么娇气的一个人,摔下去的,肯定会疼吧。可是他不在她身边,她连个能撒娇的人都没有。而且马上就要天黑了,沅沅肯定会害怕吧。
  “怎么绳子还不没拿来,”裴世泽脸上勃然大怒。
  侍卫队长又催了一遍,好在很快绳子终于来了。只是麻绳不够长,所以众人便赶紧将绳索接了起来。
  此时一直站在旁边哭泣的殷月妍,在听到裴世泽要下去时,立即柔声劝说道:“裴世子,这下头实在是凶险。我知道你关心表妹,可是也该考虑些自身的安危才是啊。”
  可是却叫她尴尬的是,裴世泽自始自终都没有搭理她。
  一旁的杏儿哭的好不凄惨,香宁不见了,小姐又掉下山去了。她恨不得是自个跳下去的才好呢,此时她看向殷月妍。虽然当时就只有她和小姐在,可是以小姐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像表姑娘说的那样,一时好奇张望着掉下去的。
  殷柏然自然不可能叫裴世泽下去,说道:“世子爷,我知道你自幼便与沅沅相识,可是沅沅是我的表妹,要下去自然也是该我下去。”
  “沅沅是我从京城,一路护着她到辽城来的,”裴世泽虽然语气十分克制冷静,可是一抬头却还是叫殷柏然吓了一跳,因为他的眼眶已泛着殷红。
  可是听着这两位主子的话,却把旁边的侍卫和裴游着急死了,这两位主子一位比一位精贵的,要是真的下去出事了,他们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活了。
  但现在谁劝都没用啊,这两位主子自个都要为争下去,而差点打起来了。
  “我功夫比这在场的所有人都好,所以我下去救她,才是最可行的,”裴世泽说着,便又问裴游:“我叫你给我准备的药箱呢。”
  “已经准备好了,可是主子……”裴游着急地想要劝说,可是裴世泽已经转身不去听他的话。
  倒是对面的殷柏然轻声说:“下去救人不是谁的功夫好便行的。”
  “我师从镜天国师,你说在场有谁比我更有资格下去救人?”裴世泽豁地转头,此时在场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他。
  国师梅镜天,就像是从天而降又忽然消失在人海中的人物。没人知道他从何处来,也没人知道他最后去了何处。只是大魏的百姓,都知道国师在的那六十年,大魏风调雨顺,别说外族入侵这样的事情,便是连大灾小难都是极少的。
  只是国师太过受人瞩目了,所以连他亲授的徒弟都惹人瞩目。只是梅信远这个徒弟,却不曾将国师的威名发扬,只沉迷与幻戏之中。
  可就算这样,梅信远在京城所表演的幻戏,依旧是一票难求。
  但谁都没想到,连裴世泽都是。
  靖王府自然也有情报系统,殷廷谨彻底掌握了靖王府的核心权力之后,殷柏然也能享有这份情报系统里所带来的情报。但是关于那位神秘的国师,除了知道梅信远是他的徒弟之外,便再无旁的消息。
  “你一切小心,若是需要我们拉你们上来,发穿云箭,”殷柏然亲自将穿云箭递到他手上。
  裴世泽点了点头,而此时已有人开始试这根绳索。
  “沅沅的性命就靠你了,”殷柏然站在悬崖上,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只是这里却是点满了火把,将这周围照成白昼一般。
  裴世泽点头,又道:“沅沅摔下去,身体必会有所损伤。我不能直接带着她上来,需要你的人,从下面接应我。”
  “你放心,他们早已经出发了,”殷柏然点头。
  一旁的殷月妍听着他们的话,见他们都这么笃定纪清晨没有死,心底一阵害怕。是她亲手把她推下去的,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肯定会摔死的,而且会粉身碎骨的。
  她这般想着,心底又觉得安慰。
  而裴世泽已经背着药箱,拉着绳索直接下去了。他手上带着牛皮手套,双脚蹬着山壁,便慢慢地往下走。只是山壁有些湿滑,好几次他蹬上去时,却打滑。幸亏他一直紧紧地抓着绳索。
  待他到了下面,便掏出怀中的夜明珠。只是胸口却一片温热,他伸手摸了摸一直悬挂在脖子上的玉佩。这枚玉佩乃是师父临行前所赐,只是不知为何,却突然变得温热起来。
  不过他此时也顾不得玉佩的反常,拿着夜明珠一路向前,大声喊着纪清晨的名字。可是周围只有偶尔响起的鸟鸣声,却没有她的回应。
  这密林实在是太麻烦了,便是地上的青草都已长到了他的脚踝处,地上的泥土是松软的。在察看了这里的地形后,裴世泽心底又升起了几分希望。这上面的树木极茂盛,她掉下来的时候,肯定会有所缓冲,再摔到这青草地上,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般想着,他的脚步便已加快了起来。他估算着她摔下来的方位,只是如今是晚上,树林里又太过茂盛了。于是他将火折子拿出来,登时视野又清楚了些。
  而当他在一颗两人合抱都不够的大树下,发现纪清晨的时候。他站在原地,看着她安静地靠在树干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她身上的衣裙被划破了,手臂还露出雪白的一截,那样柔软白嫩的皮肤,在火折子与夜明珠交辉照映下,美地像是羊脂白玉般。她还是那么好看,可是裴世泽却突然生出了无穷无尽地怯弱。
  他从未曾害怕过,可是这一刻却比任何时候,都叫他胆怯。
  他以为这世上再没什么能难倒他,叫他害怕。可是此时他却不敢上前,不敢将手指伸在她的鼻尖下,探一探她的呼吸。
  直到她的头微微动了下……
  裴世泽几乎是在一瞬间扑了上去,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跪在她身边后,便轻轻地拍着她的脸颊,喊道:“沅沅,沅沅。”
  纪清晨只觉得浑身都在疼,却听到有人在叫她。待她睁开眼睛后,便瞧见了近在咫尺的裴世泽,他俊逸深刻的五官,比任何一次都要靠近她。
  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她扑进他的怀中,将他紧紧抱住,呢喃:“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裴世泽想要狠狠地抱着她,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中,可却又怕她身上有骨折之处。他小心地捧着她的头,滑如绸缎的黑发在他的指尖缠绕着,这种真实地触感,还有心底那种失而复得狂喜,叫他不知道该与她说什么。
  “沅沅,你没事就好,”到了最后,脱口而出的,竟是最最最平凡又普通的一句话。
  只要你没事就好。
  倒是纪清晨从山上掉下来,再到一个人在这密林中,眼看着周围渐渐黑下来,连什么都看不见,都一直没有哭出来。
  反倒抱着裴世泽的时候,眼泪便是如雨般落下,打在他的肩头,沾湿了他的衣裳。她嘤嘤地哭着,就是小奶猫在叫,软软的轻轻的,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能叫她哭得心软了。
  更何况,裴世泽在她面前一向没有原则。
  待纪清晨哭了个够后,裴世泽才问她,身上可有哪里疼得厉害。
  可是纪清晨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地方疼。”
  裴世泽自然是不信的,还以为她是羞涩,不想叫自己帮她检查。所以他又安慰她,还告诉她他连药箱都带来了。若是有哪里骨折的,便告诉他。
  毕竟他也是经历过战场的人,有时候伤兵太多,所以他干脆便自己给自己治疗。便是接骨这门手艺,他如今都十分熟练。
  但纪清晨却又一次摇头了,其实别说裴世泽不相信,便是连她自个都不敢相信。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会毫发无损。如果要把手臂上的那个划伤擦伤算上的,那她就只是受了那么点小伤。
  待纪清晨告诉他,便是裴世泽都有些愣住了。
  “柿子哥哥,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也以为我自己必死无疑了,可是我摔下来之后,发现自己可以站起来,还能走路。我身上也没别的伤,”纪清晨也是满心地疑惑。
  原以为她竟是要像上一世那般,惨死在这山脚之下。可是却没想到,她摔下来之后,只是后背被震地生疼,却很快就能自己站了起来。
  “沅沅,沅沅,”裴世泽重新将她抱在怀中,她到底要给他带来多少惊喜。
  裴世泽立即将穿云箭放响,这是他与殷柏然的约定,若是找到纪清晨,便放出这支令箭。而很快,便有火光从远处传来,而浑厚的叫喊声,也越来越近。
  裴世泽拿出随行携带的短笛,这笛子不仅声音悠扬也能传下去极远。
  等侍卫们找他们的时候,看见站在裴世泽身边的纪清晨,各个也都是大吃一惊。毕竟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这位姑娘居然没事?
  于是侍卫护送着他们返回道观。
  而此时就连殷廷谨都已经在观中了,他们回来的时候,就见王妃的院子里灯火通明,里头更是影影绰绰。
  待进去之后,纪清晨便瞧见了跪在地上的殷柏然。
  “柏然哥哥,”她担心地喊了一声,倒是此时坐着的殷廷谨霍地站了起来。
  待他走到纪清晨面前,也是满脸不敢相信,他听说沅沅从悬崖上摔下去。已经是抱着极最坏的打算,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当众冲着殷柏然发火。
  可是小姑娘却这般毫发无损地站在他的面前。
  此时殷廷谨不知为何,又突然想起纪清晨年幼时,与他说过的那个梦。那个叫他自个做梦都不敢想的梦。
  可此时他却突然升出一股说不出的希望。
  或许沅沅,她真的不是普通人。
  想到这里,殷廷谨便是哈哈大笑,摸着小姑娘的头,便道:“沅沅,你可天赐福星,天赐福星啊。”
  他一连说了两遍,而此时屋子里的所有人,也都吃惊地看着纪清晨。
  一个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去,却毫发无损的人。
  倒是殷廷谨又关心地问:“沅沅,你究竟是怎么落下山崖的?”
  因着当时那里只有纪清晨和殷月妍两人,而殷月妍却一口咬定是纪清晨自个贪玩。于是他便开口问道。
  纪清晨朝着殷月妍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她从自个进门以来,便没有朝这边看过来,甚至都再也没有抬起头过。
  “舅舅,对不起,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她自己的仇,她要自己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