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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微风徐徐, 绿荫遮蔽, 不远处是太湖石建造的假山, 山脚下种着凌霄, 绿藤爬满假山。好一副迎风惬意的诗画之景, 当然如果旁边这个圆乎乎的玉团子鼾声能小点, 那就更好了。
  裴世泽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方才他给她推秋千,小丫头又喊又叫,不知道多开心。玩累了, 又闹着要来湖边的凉亭吹风、吃点心。
  他看着她手心里抓着的藕粉桂花糕,这才咬了两口,结果就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了。裴世泽伸手, 将她手心里吃了一半的糕点拿下来。
  清风从水面上拂过, 掀起层层涟漪,周围十分安静, 凉亭中的少年郎端坐在石椅上, 肩膀上靠着一个正睡得香甜的粉团子。
  结果粉团子往前倾了下, 险些要掉下去, 还幸亏裴世泽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樱桃站在旁边, 看着裴公子一脸淡然地,把自家姑娘扶平躺在他的腿上。小姑娘脸对着她, 也不知是不是有柳絮飘过,她还伸出白嫩的小胖手在鼻子上摸了摸。
  哎哟, 我的姑娘哎, 您这走到哪里睡到哪里的习惯,能不能稍微改改吧。
  最后还是樱桃鼓足勇气道:“裴公子,要不还是奴婢把姑娘抱回去睡吧?”
  “没事,”裴世泽低头瞧了一眼,睡得正香甜的小丫头,粉嫩的小嘴儿一张一张地。
  纪宝璟找过来时,就看见凉亭中,俊美挺拔地少年,在凉亭的石椅上安静地坐着,腿上是一团小小的人儿。她说不上来,只觉得那画面和谐又美好。
  不过待纪宝璟走近,瞧见纪清晨睡得香甜的模样,心底可真是又惊奇又无奈。
  沅沅性子一向娇蛮,在家中除了她和祖母还有爹爹之外,与其他人都只是寻常。可是她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裴世泽周围睡着,想必她一定很喜欢和信任他吧。
  这份信任,让纪宝璟觉得惊讶又意外。
  “裴公子,”纪宝璟进来,与他见礼。
  裴世泽微微颔首,声音轻地像羽毛拂过般,“纪姑娘,请恕我无法回礼。”
  “沅沅也玩累,还是我把她抱回去休息吧,”纪宝璟瞧了睡得正迷惑的小东西,前几天还因为在人家家里睡着而觉得羞愧呢,可是怎么一碰上这个裴世泽,就能随便哪儿都敢睡了?
  裴世泽听罢,倒也没拒绝,只说道:“还是让我抱着吧。”
  说完,他已经打横把腿上的小胖团子抱了起来,大概是乍然换了个姿势,小家伙觉得不舒服了,便一个劲地往人家怀里靠。
  这会连纪宝璟都没眼看了,这丫头,下次一定好生教教了。哪有这般握在陌生男子怀中睡觉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现在妹妹在人家的手上,纪宝璟只得颔首谢过。
  倒是裴世泽把胖团子抱起来之后,才发现她还真是有点沉甸甸的啊。幸亏他自小便习武,就是抱个百八十斤的东西也是可以的。于是他一路抱着小丫头,从花园走回了老太太的院子。
  纪清晨如今虽然跟着老太太住,不过却有自个单独的房间。这也是裴世泽第一回来小姑娘的房间,一进门就瞧见四处都是粉粉嫩嫩的装扮,连门口悬挂的珠帘都是粉色的。
  他不便进入卧室,到了门口,才将人交给樱桃。
  纪宝璟站在身后,一脸复杂地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她虽与这位裴公子只是一面之缘,可是她自幼便有识人之能,能看出这位裴公子,绝对是心思深沉又深藏不漏之人。
  可是看他待沅沅,似乎又格外的亲近。
  “裴公子,今天沅沅又给您添麻烦了,”纪宝璟到底是纪家的嫡长女,行事沉稳,就是说话都端庄大方,此时对着裴世泽也是不卑不亢。
  “此时前来,本就是想给沅沅道歉,上次我病中,不小心抓伤了她的手腕,还希望纪姑娘不要怪罪,”裴世泽脸上表情虽淡,不过语气还算真挚,况且又一次性说了这么多的话。
  若是莫问和李奶娘要在这里,就该感动地痛哭流涕了。因为他们在裴世泽身边,只怕一个月都听不到这么长的一句话。
  纪宝璟没想到,这件事情他还记得,心中对他的评价又高了点。先前他还当面维护沅沅,可见他这个人对自己喜欢的人,倒是维护地很。
  裴世泽不便在这里多待,便告辞离开。
  ***
  纪清晨一觉睡醒后,先是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伸出小手在眼眶上用力地揉了揉,才喊了一句,“柿子哥哥?”
  旁边守着的葡萄,听到床榻上有动静,赶紧进来。
  见她已经在床上坐起来了,立即迎上去,柔声问:“姑娘,可是睡醒了?”
  纪清晨从打开的窗户往外瞧了一眼,这会已是夕阳西下,半边天空被照成橘色。她居然睡到这么晚了?该吃晚膳了吧。
  “柿子哥哥呢?”她撅着小嘴问。
  葡萄见她一起床,就忙着找裴公子,连忙笑道:“姑娘,裴公子已经回家去了啊,这会都快到晚膳时间了。奴婢伺候姑娘起身吧。”
  纪清晨有点儿不高兴,她怎么又睡着了啊,没能和柿子哥哥说再见啊。毕竟人家今天还帮她推了秋千,怎么也该谢谢他啊。
  她坐在床上,两只小胖手托着下巴,一脸严肃地模样,看得葡萄直乐地问道:“姑娘,这是在想裴公子呢?”
  “我哪有想他啊,我只是……”纪清晨立即炸了下,口是心非地否认道。
  倒是葡萄笑着说:“我瞧着那个裴公子虽瞧着冷冷清清的,可是却对姑娘颇为维护。先前三姑娘当众笑您,也是裴公子给您解围的啊。”
  其实葡萄也挺理解的,毕竟纪清晨上头没有亲哥哥,便是有堂哥,可那也是隔房的。人家疼爱自己的亲妹妹都来不及呢,所以认识裴公子之后,小姑娘会喜欢也是不奇怪的。
  况且今个三姑娘当众嘲笑自家姑娘,也是这位裴公子解围的。
  纪清晨这才听明白葡萄所说喜欢的意思,是那种妹妹对哥哥的喜欢。她心底暗暗吐了一口气,也难怪她激动,毕竟她芯子里可不止五岁,一下子就想歪。
  想歪……
  她对裴世泽想歪……
  “沅沅,醒了吗?”纪宝璟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姑娘穿着浅蓝色绸缎中衣,一脸严肃认真地坐在床上。
  她走近后,在小姑娘白嫩的脸上捏了一把,轻声问:“这是怎么了?”
  “大姐姐,”纪清晨一把将她的脖子抱住,乖巧地靠在她的怀里。
  纪宝璟见她跟自己撒娇,还以为是不想起床呢,伸出手抚摸她的后背,温柔地说:“沅沅,是不是还没睡饱啊?不过该用晚膳了,不能再睡了。”
  纪清晨哪里是因为没睡饱啊,她是被别的事情所困扰啊。
  果然有些问题不能想,一想就觉得好乱哦。
  等她穿上衣服,被纪宝璟牵着去了老太太屋子里,没一会就听纪延生身边的小厮来禀告,一会他就过来用膳。
  倒是老太太瞧见纪清晨不像平时那么活泼,立即问:“沅沅,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纪清晨恹恹地。
  倒是纪宝璟在旁边,温柔一笑,说道:“大概是还没睡醒,方才给她穿衣裳的时候,都哄了好久。”
  好在没一会,纪延生就回来了。只是他一进门,还没坐下呢,就问:“听说今个定国公的那小子过来了?”
  老太太立即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可是长辈,怎好小子、小子地叫人家呢。”
  纪延生心底一哼,只道,叫他小子我都还不愿意呢。先前他抱纪清晨回来的时候,还没发现她手腕被抓的青紫了,第二天被他瞧见的时候,差点儿打算当场去找人家算账了。
  “今个他是来致谢还有道歉的,人家也不是故意把沅沅的抓成那样的,今个送来的膏药,也都是御赐的,算是有心了,”老太太倒是对裴世泽没那么大的不满。
  毕竟好好的一个国公府嫡长孙,却被赶到真定这个地方来,说的好听是来看管祖宅,可谁不知道,那就是被撵来的。定国公世子爷如今也是续弦再娶,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有些糟心的后娘,日日吹着枕头风,这心啊,不歪都得歪了。
  老太太又瞧了一眼,身旁的这一家三口,只盼着这次儿子能有个好姻缘。
  “对了,你们的柏然表哥近日会从辽东到真定来,”纪延生坐下后,对两个女儿说道。
  纪清晨眨了眨眼睛,柏然表哥是谁啊?
  倒是纪宝璟有些惊讶,立即问:“大表哥要过来?爹爹可知,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我倒也不知道,只是你舅舅之前又写了一封信给我,今个才收到,说是柏然要到真定来,”纪延生虽这么说,可是心里却猜测,只怕这次殷柏然过来,是与他续弦之事有关。
  在场除了纪清晨之外,都大概能猜到殷柏然来的原因。
  只是纪清晨的全部焦点,都停在了殷柏然这个名字上。她可真是笨蛋啊,居然连未来大皇子的名字都能忘记。
  原本她想着,只怕几年内是见不到靖王府的人,可是没想到,大表哥就要来了。
  虽然前世皇上登基之后,并未册封太子,可是殷柏然是嫡长子,又聪慧好学,文武兼备,在朝政上也一向表现优秀。是以朝中文武百官,请封他为太子的呼声,一直是络绎不绝。
  这个大腿,她抱定了。
  这么一想,心底倒是登时喜滋滋起来了。
  不过辽东距真定路途颇远,便是快马加鞭都要几日才到。殷柏然要过来,自然不可能轻装简便,估计怎么也要十来天才能到吧。
  老太太倒是没把这个消息放心上,毕竟在她看来殷柏然,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倒是韩氏回来之后,她便开始准备张罗起纪延生的婚事。先前大师合了八字,是极合适的。而随后她又请人算了今年的好日子,到底是续弦,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
  不过今年婚嫁的好日子,除了六月之外,就是八月十六的日子最好。如今已经五月了,六月实在是赶不上了,老太太私心以为八月的日子倒是不错的。
  先前琳琅住着的院子,如今还空着,每个月都会有人打扫,派人重新收拾一下,一个月的时间是足够了的。
  “娘,八月是不是太赶了些啊,”韩氏如今是纪家的当家主母,家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操持的,所以纪延生续弦之事,也需要她帮衬着。
  只是一听说八月娶亲,韩氏便露出为难之色。
  “我知时间是赶了些,可是你也知道,延生续弦一时,一直都是我的一块心病,如今既然都定下了,当然是越快越好。”按着老太太的意思,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韩氏闻言,面上依旧笑着,心底里却是复杂,她只道:“您先前不是说要龙凤呈祥的糕点,这个咱们家里没得做,我已派人到城中瑞福楼去定了。”
  “那便好,这个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我打算请媒人跑一趟,去曾家放小定,也算是把事情定下来,”老太太登时眉开眼笑,眼角的皱纹瞧着都平展了不少。
  一说到放小定,韩氏倒是把心底一直担心的事情问了出来,“既是要放小定,那这聘礼是不是也该准备起来了?”
  如今老太太还在世,纪家自然没有分家,老太爷一共就三个儿子,老太太生了老大和老二两个,而三爷则是妾室所生的庶出。如今三房一家都在蜀地,也只有逢年过节送些年货回来。
  纪家如今的这份家业,大半都是老太爷挣下来的,而老太爷自个继承的那些田地房舍,估计以后也都是要分给大房的。但是那些铺子,可都是下着金蛋的啊,每年纪家光是铺子里的收成就有一万五千两之多。
  而整个纪府一大家子一年的开销也才五千两啊,再算上田庄上的那些收益,每年光是盈余的就有几万。
  如今这些都捏在韩氏的手里,虽然她也不敢大贪,可是从肥猪身上刮下一层油来,这点小事她却还是做得的。
  她之所以问聘礼的事情,就是因为纪家早就有规定,嫡子成婚是一人一万两的定例,嫡女出嫁可是每人五千的定例。当然这可是账面上的,当初大老爷与韩氏成婚,可远远不止一万,老太爷和老太太各自又是补贴了不少私己的。
  自打她知道纪延生要续弦,她就想问老太太来着,二叔这都是娶第二回老婆了,不至于再叫家里头出一万两的银子吧?
  可是这些话,她哪敢当着老太太的面问,这不,就趁着今个这机会,总算是问出口了。
  “琳琅乃是王府之女,又是正室,这次自然不该越过她。我看就定个八千两的就好了,你按着这个规制办,”老太太转了下佛珠,沉声说。
  韩氏当即在心底倒抽了一口气,就定个八千两的就好了?先前她还在心底预想着,这次不过是娶个府同知的女儿而已,顶天了也就是五千两银子吧。
  一想到她要拿出八千两的真金白银,给二叔娶个媳妇,韩氏就觉得心疼地直抽啊。
  老太太斜眼瞧着韩氏,见她虽竭力克制,可眼中却还有不满之色,当即心底冷笑。这个大媳妇什么都好,就是把银子勒地太紧了。如今她虽管着家,可是这些产业也不全都是大房的,只不过叫她从账面上拿出些银子,就把她心疼成这般模样。
  只不过她素来也是瞧惯了韩氏这番作态,只当是没看见。
  她挥挥手道:“若是你嫌这事太累了,到时候我叫宝璟帮衬帮衬你。左右从前咱们家娶媳妇的账册都在呢,你先让她试试。”
  “这,”韩氏没想到老太太居然这么不羁,直接让闺女给亲爹置办娶媳妇的聘礼。
  她原本还想着家里只有她一个媳妇,她也拿乔拿乔,直叫老太太知道她的好。却不想却被人家毫不在意地顶了回来。
  她立即赔笑着说:“母亲,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二弟与我是一家人。如今他娶亲,我自然是应该出力的。”
  老太太这才勉强点头,“我也累了,你先回去吧。”
  家里头发生的这些事情,纪清晨多少也知道些,特别是祖母派人去放小定的事情,根本就没背着她与大姐姐。
  纪宝璟是能说的上话的,至于她只是个孩子,说出来的也都是孩子话,大人都是不放在心上的。
  反而是纪宝茵找她玩时,倒是给她透露了消息,“听我娘说,那个曾姑娘长得不错,性子也温和。七妹妹,你也不用太担心。”
  纪清晨笑了下,她有什么可担心的。整个纪家谁人不知,七姑娘最是刁蛮跋扈不过的,谁敢得罪与她啊。况且二房还有卫姨娘母女在呢,特别是卫姨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若是个儿子,那可就是二房的庶长子了。
  她相信只要那位曾姑娘是有点脑子的人,总该知道,谁是要团结的,而谁又该是要对付的人。
  所以她可是宁愿未来的继母是个聪明人,这样大家相处起来,也十分便宜嘛。
  两个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正在家中水榭里。如今纪宝茵开始学弹琴,只是刚练琴时,弹的总是不如人意。纪宝芸总嫌她吵,出言讥讽,气得纪宝茵便干脆让丫鬟,带着琴到水榭来了。
  她还特地邀了纪清晨一块,这会说完话,她便准备把新近学的曲子弹一遍。
  可是刚弹了个开头,旁边的纪清晨一下捂起了耳朵,那白嫩的小脸皱地跟刚出炉的包子皮似得。纪宝茵先前就被自己姐姐打击了不轻,谁知如今纪清晨的反应,更加激烈,她一下气得涨红了脸。
  她把面前的琴往前面推了一把,有些生气地说:“好了,不弹了,不弹了。”
  纪清晨这才放下手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三姐姐,我也不是嫌弃你弹的难听,只是你这……”
  实在是太难听,太刺耳了。
  可不就是刺耳,犹如有人拿了把锯子般,一听地在她耳边来回地拉。先前大姐姐也是时常给她弹琴听的,虽不说是高山流水,却也悦耳动听。
  若不是碍于现在这身子,她都想亲自上阵,好好教一教纪宝茵。当年她也算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的才女了,也不知这么多年没碰琴,她这手可还会弹?
  这心里正想着,便有丫鬟远远地跑来。
  “五姑娘,七姑娘,”她站定后,满头大汗,说着话都是带着喘地,“老太太让奴婢请你们快些回去,靖王府的表少爷来了。”
  两人都愣住了,还是纪宝茵先转头,瞧着纪清晨问道:“沅沅,你表哥来了?”
  这还是纪清晨头一回见到表哥,好在先前她就听纪延生提起过,立即欣喜地问:“柏然哥哥到了吗?”
  “这会都已经在老太太院子里说上话了,其他几位姑娘都在呢,就差两位姑娘了,”小丫鬟说起话来,那是眉飞色舞。
  纪宝茵听罢,立即提着裙子,绕过琴桌,“沅沅,咱们快些去吧。”
  一路上纪宝茵可是好奇极了,因为之前一直只听说过,纪清晨的外家是靖王府,可是她却没瞧过。特别是二婶娘去世之后,靖王府除了每年给大姐姐和沅沅送东西之外,却再不和纪家往来的。
  还记得之前,娘亲可是骂了好几回靖王府,说他们偌大一个王府,居然这般小气,逢年过节只给两个姑娘送东西,旁人竟是一点儿都没有。
  不过纪宝茵却觉得她娘那纯粹是羡慕嫉妒,毕竟大姐姐和沅沅好些东西,瞧着就极精致,有些还都是内造的呢。
  “沅沅,你表哥是什么样的啊?”纪宝茵好奇地问。
  纪清晨有些为难了,按理说她是没见过殷柏然的,自然回答不上来。可是前世,她附在玉佩上的时候,却是见过几次。不过裴世泽和殷柏然的关系并不亲近,每次也都是一闪而过。
  所以她对殷柏然的印象,也只有是个极英俊的人。
  倒是旁边的樱桃扑哧笑了,说道:“五姑娘,您这不是为难咱们七姑娘嘛,她何曾见过表少爷的面啊。这啊,也是她第一次见呢。”
  “哦,也对,”纪宝茵有些失望,却又笑着说:“不过我听家里的下人都说二婶娘生的极美,我想靖王府的人都应该不差吧。”
  虽然纪宝茵也不过才七岁,可是已到了能分辨美丑的年纪,自然希望来的表哥,是个好看的才好呢。
  纪清晨没想那么多,因为反正肯定是好看的哥哥啊。
  待两人到老太太的门口,就见正有人往里面搬东西,还是几口极大的箱子,只是箱子并不十分新,瞧着有几分古朴。
  “这不会是你表哥带来的吧,”纪宝茵惊叹了一句。
  两人携手进了院子,绕过影壁,就瞧见廊庑下站着穿着绿色比甲的丫鬟,凝神屏气地。而正堂却是传来一阵笑声,瞧着里面影影绰绰的,应该是坐了不少人。
  待她们走到门口,就见有人转头看见了她们,立即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这是韩氏说笑的声音,纪清晨踏着声音进了门。
  她抬头看了过去,就见老太太坐在上首,只见她脸上带着笑,正偏头看着旁边的人。而她看着的,正是坐在左手边的一个穿着月白云纹长袍少年。只见他十五六岁的模样,却身材高挺,朗目星眸,他容貌的好看,还和裴世泽不一样。
  裴世泽的好看,是让人出奇地震惊和惊艳的,以至于你看见他的事情,会打心底生出一种,这世间竟还有如此惊艳决绝之人。
  而面前这少年清俊地恰到好处,最重要的是他虽含笑而坐,表情温和又宁静,可是身上却有种让人绝对不敢忽视的气质。
  这大概就是天生皇族,让人无法忽略的人吧。
  纪清晨看着他,有点呆住了。
  想到前世时,她不过是个商户之女,身边就算出了个举人,都让人赞叹不已。与裴世泽还有面前的殷柏然一比,她那个中了进士的前未婚夫都不够看的了。
  可那时候,她亲爹为了把她嫁给那人,却是拿了真金白银,又是给他全家盖房子,又是给他兄弟娶媳妇。
  不过想想也是,那人不过是寒门出来的进士,三年一届的科举,也足有数十人之多。怎么可能和未来的权臣,还有皇子殿下,相提并论呢。
  只是这一个个的,接二连三地出现,她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一直在砰砰砰。
  老太太见她们到了,立即笑着说:“沅沅,你大表哥方才还提你来着呢,快来见见表哥。”
  之前一直在说笑的韩氏,面色又僵了下,明明进来的是两个姑娘,偏偏老太太只说沅沅。
  不过纪宝茵却是先给殷柏然行礼,她方才进来,也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位表哥,他长得可真是俊俏啊,而且瞧着十分温和,脸上一直噙着笑意。
  殷柏然笑了下,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纪宝茵,优雅地说:“这是给表妹的一点礼物,不成敬意。”
  “谢谢表哥,”纪宝茵双手接过,满脸欢喜。
  倒是纪清晨等纪宝茵都往韩氏身边走了,却还站在原地,没说话。
  站在老太太身边的纪宝璟,冲着她眨了好几下眼睛,结果姐妹的心有灵犀,却在这时消失了。
  纪宝璟心里哭笑不得。
  倒是殷柏然笑盈盈地站在她面前,启唇道:“沅沅,怎么不叫表哥啊?”
  纪清晨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纪宝茵先行礼了,她总不好打扰人家,于是便干脆等着五姐姐行礼之后,她再行礼便是。
  可她还没说话呢,就见面前温柔浅笑的少年郎,伸出雪白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鼻尖轻轻划了下。
  那如羽毛划过的感觉,刚消失,就听他更温和的声音。
  “是不是怪哥哥一直没来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