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个角色, 对于箜篌而言, 是她人生中缺失的一部分。在景洪帝宫中做傀儡公主的时候, 她曾暗暗想过, 若她有一个很完美的父亲, 应该是怎样的。
身材高大, 长得好看, 稳重无敌,只要他在旁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后来她有了师兄,有了师父,还有了一堆或靠谱, 或者不靠谱的同门, 便再也没有幻想过完美父亲应该是什么样子。
当桓宗一边牵着她,一边举剑斩杀邪妖时, 她忽然觉得, 桓宗就是她心中最完美的父亲模样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比她想象中的父亲要好看很多。
又一瓶灵液塞进箜篌手里, 桓宗板着脸道:“再喝一瓶。”
“我这瓶还没喝完呢。”箜篌与桓宗并肩坐在石头上,纤细的腿晃啊晃, 不像是来闯秘境,像是跟桓宗一起出来春游。
虽然你还没喝完, 但是公子很想把你的嘴给堵住。靠着树根坐着的林斛偏头看了眼排排坐的两人, 扭身换了一个朝向。
年轻人的世界,他这种活得比较久的老男人是看不明白了。
“对了。”箜篌从收纳戒里拿出连根带土挖出来的灵草,灵草在收纳戒里待了几个时辰,看起来有些奄奄,叶子都搭在了一起。箜篌用手指戳了戳叶子,“这几株灵草是什么?”
桓宗盯着灵草看了一会儿,在箜篌期待的眼神下缓缓摇头:“我不认识。”
“连你都不认识?”箜篌从收纳戒里取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小坛子,在地上挖了几捧土,把灵草很随意的种了进去,“挖都挖起来了,把它丢了也不好,等出了秘境,我们把它养在马车里。”
之前桓宗不是说,在书中看到过?
“好。”桓宗盯着灵草看了一会儿,再仔细看去……反而像普通的杂草,并不像是他在书中见过的那种会走路的灵草草。
不过见箜篌还往花盆里倒了两滴灵液,他没有再开口。
绫波坐在树枝上,看着桓宗与箜篌亲密友好的样子,扭头捧脸叹息。想她绫波在凌忧界,也是个风光体面的女修,为了进入秘境,不带婢女也不讲究排场,哪知道进来就遇到拖油瓶,还要看着其他的女修被一堆男女老少献殷勤。
人生如意十之八1九,她的不如意全遇上箜篌了。
“绫波仙子。”
绫波回头,看到箜篌手里捏着一颗灵果朝她招手:“来吃点灵果。”
她飞身下树朝箜篌走去,灵果是无辜的,该吃还是要吃。
吃完灵果,箜篌用水霜剑在地上戳了一个坑,把灵果的核全部埋进了坑里。
“你干什么呢?”见箜篌竟然拿着极品神剑挖泥坑,扭头看桓宗,身为一个剑修,看到伙伴这么糟蹋神剑,他也能忍?
不曾想桓宗不仅能忍,还拿出一只装水的葫芦,等着箜篌玩完泥巴好给她洗手。
堂堂琉光宗的亲传弟子就这个德行,剑修的坚持与原则呢?绫波忍了忍,没敢把谴责的话说出口,因为她打不过桓宗。
“万一这些核发芽长大,五百年后进入这个秘境的修士,就有果子吃了。”箜篌用手拍了拍土,在上面浇了些水。
“五百年后的事情,你都操心上了?”绫波还想嘲讽两句,见桓宗真人忽然抬头看她,话锋一转,“考虑得可真周到。”
这地儿没法待了,她必须要找到师兄师弟,与他们在一起。再跟这两个人凑一块儿,她脑子也会变得不正常。
“我们来之前,宗门说这个秘境没有危险,但我觉得好像有些不一样。”金玲见大家都没有说话,活泼又喜欢说话的她终于忍不住,“刚才那些幻妖,有伤人的举动。”
“对,我也感觉到了。”被师兄师弟们宠惯了的绫波到底沉不住气,“方才靠近我的幻妖来势汹汹,并不像是简单的考验。”
如果猜测成真,那么这次的秘境之行恐怕会闹出人命。宗门弟子进入秘境时,都带上了防护法宝,法衣上也有防御符纹,尚能抵挡一二。但是进入秘境的部分散修,却不似他们做了全身防护,万一……
“秘境有变,我等要加倍小心。”林斛站起身,握住剑柄看了眼四周,对桓宗道:“公子,我们先离开这里。”
桓宗掏出手帕,让箜篌擦干手上的水:“走。”
“往哪儿走?”林斛多嘴问了一句,问完他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的么?
“南。”桓宗拉着箜篌站起身,看了眼金玲与绫波:“林斛走最前面,你们两个走中间。”
金玲乖乖走到中间站好,绝不多说一个字。绫波看了眼他们两个,提剑走到金玲身边,打定主意绝对不回头看一眼。
穿过密林,外面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险峰峻岭,而是一栋占地辽阔的庄园,庄园正门大开,旁边还离着一块石碑,上面雕刻着四个字:“行者请入。”
上面没有落款,也没有日期,石碑孤零零地立在那儿,长满了青苔,不知经受了多久的风吹日晒。
“按照话本规律来说,一般写着闲人莫入的地方,进去以后肯定会发生不太好的事情。但是这种让大家都进去的牌子,究竟是善意提醒,还是引我们掉进陷阱里?”箜篌盯着石碑看了一会儿,扭头问桓宗,“我们进还是不进?”
“旁边有结界,出不去。”林斛在四周查看了一番,走到桓宗身边道,“除了进这座庄园,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强行选择,就不要说什么请了嘛。”箜篌踏上长满苔藓的台阶,大门后是个影壁,影壁后面是个宽阔的院子,花草树木交错,倒有几分野趣。
走过前院,后面有很多小院,但只有一座院子的门开着,
“这是让我们进这个院子的意思?”箜篌垫着脚往院子里张望,只看到院子里似乎栽种着石榴树,石榴花盛放,让这座院子看起来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到了这一步,不进去是不可能了。桓宗神情平静地带着箜篌走进院子,院子里有不少房间,只有五个房间开着门。
“一二三四五……”金玲小声数着房间,面色有些犹豫,“我们这里刚好五个人,该不会是让我们没人挑选一个房间?”
林斛转头看桓宗,桓宗点了一下头。
“我先进去看看。”林斛握紧剑,走进其中一个房间。门后是个普通的房间,墙角摆放着琴架,一把凤尾琴放在上面,不染纤尘。用剑挑开帷幔,里面是一架宽大舒适的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帐上绣着祥云飞仙,寓意很是吉祥。
屋子里并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精致讲究甚至舒适,但这就是最怪异之处。
他在屋子里再度搜找了一遍,发现了角落里有一口箱子,箱子被锁着打不开,林斛没在上面感觉到任何煞气或是灵气,这是一口普通的箱子。不知道摆在这里,是为了让房间看起来不那么空旷,还是另有用意?
退出屋子,林斛把屋里的状况说了一遍。
“依照我的个人经验来说,那口箱子肯定有问题。”箜篌小声道,“那我们还是一人选一个房间。”话本里,喜欢独立特行的人,一般都死得最早。
林斛默默想,你一个十六岁初次下山的小姑娘,哪来的个人经验?
“箜篌姑娘说得有道理。”林斛点头道,“三位姑娘请先选吧。”
金玲扭头看箜篌,箜篌看绫波,绫波指着东边的房间:“就这间。”金玲有些害怕,所以她选了中间的房间。箜篌选了中间靠西的这一间,桓宗与林斛分别住了最靠边的两间。
不知是巧合还是秘境故意发生了变化,他们五人刚分好房间,天上就开始下起瓢泼大雨,仿佛不把他们淋进屋子里不甘心。
“虽然我觉得秘境很想我们住进去来进行考验,但是这种架势是不是太直白了点?”站在屋檐下,箜篌望着天对桓宗道,“我们如果不进去,下一步是不是会落冰雹?”
她话音刚落,天上的乌云忽然散开,露出灿烂的太阳。
箜篌:“……”
这是欲盖弥彰的生动演绎?
看着外面稍显灿烂的阳光,桓宗在箜篌房间门外贴了两张符。这是两张镇宅降妖符,有了这两张符,妖兽就不能从外面进到屋内。
天色渐渐暗下来,似乎在提醒箜篌等人,该上床睡觉了。
箜篌觉得秘境的东西不靠谱,从收纳戒里搬出了一张床,还有被子,放在了屋子中间。原本摆在屋子中央的茶饭桌,被大床挤到了小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