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 西夏和赫孙联军依仗骑兵优势, 外围骑兵拼死保护, 终于有将近五万人冲出武陵山口, 向西而去。
大周方面一直在山顶以逸待劳的玉兆雁部一万骑兵, 在赵郁和玉兆雁的带领下追了上去。
十六日后, 赵郁玉兆雁率领这一万骑兵, 带着西夏和赫孙主将的人头胜利归来。
这次武陵山口伏击战,大周军队共歼敌九万余人,赫孙主将和西夏主将皆被斩首, 大周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被史书称为武陵口大捷。
赵郁累得快要不能动了,一到薤谷庄子外面, 一下子就要从马上滑下来。
西北镇守使白佳昊、兰州守备孟敏治和凉州守备杨宇品三位武将上前迎接, 兰州守备孟敏治见端懿郡王快要从马上落下,忙上前去接。
赵郁原本都迷迷糊糊了, 见是孟敏治来接自己, 吓得打了个哆嗦, 一下子自己跳到地上站稳了——他可不敢让孟敏治这断袖接触到他!
赵郁一向自认为容颜英俊, 生怕孟敏治这断袖看上自己, 那可就太尴尬了!
就像先太子赵曙,赵郁那么爱热闹喜交际的人, 都不怎么和赵曙过多接触,就是因为怕赵曙眼瘸看上自己, 到时候堂兄弟闹得不愉快。
玉兆雁在一边看到了, 哈哈大笑,也下了马。
孟敏治出身大周世族孟家,也算是京城贵公子出身,对于端懿郡王的这点小心思自然是清楚得很,不禁哭笑不得——他再爱美少年,也不敢觊觎端懿郡王和玉兆雁这样的美少年啊!
这俩货都是外表看着赏心悦目,内在十分野蛮,若是敢冒犯他们一些,动辄挥拳就打,而且专门打脸,谁敢喜欢他们呀!
真真自作多情!
赵郁从来没有骑马这么久过,两条腿又酸又疼,都快要能动了。
他扶着知礼和孙冬往内院走,吩咐王湉:“你先去陪白二哥他们,我带玉兆雁去洗澡换衣!”
赵郁身上的铠甲溅上了不少血滴,如今已经干涸,呈深紫色,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穿在里面的白绫袍子也被血和汗浸得硬邦邦的,不换衣洗澡就见人,对一向爱洁的赵郁来说简直是没法忍受。
如今庄子里也没有女眷,知礼和孙冬便指挥着小厮弄了两个浴桶放在一楼起居室里,里面盛了加了药的热水,待赵郁和玉兆雁冲罢澡,让他们再泡一下药浴。
起居室里热气腾腾,药味浓郁。
赵郁舒舒服服泡在浴桶里,这半个多月以来的辛苦终于得到了缓解。
玉兆雁泡在浴桶里,好奇心依旧很强:“二哥,这是什么药汤?感觉泡一泡很舒服!”
赵郁闭着眼睛,上方搭着一块温热的布巾:“这是内子配的药,有缓解疲劳活血消瘀之效。”
想到兰芝,他心里一阵惆怅。
西夏和赫孙不会善罢甘休的,接下来还有不少硬仗要打,他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和兰芝阿犬团聚......
玉兆雁一想到这药汤是兰芝配的药,心里不禁痒痒的,坐在浴桶里左摸右摸,东看西看,又开口问赵郁:“二哥,这浴桶是不是嫂子用过的?”
赵郁:“给老子滚!”
他气得要死:“哪有女子用这么大的浴桶!”
玉兆雁心里颇有些惆怅:“原来是这样啊......”
夜深之后,庆功宴终于散了。
赵郁有了酒意,扶着知礼和孙冬慢慢回了后园的小楼,没让侍候的人跟着,自己上了楼。
屋子里的摆设还和兰芝在的时候一样,就连衾枕被褥也是他和兰芝素日使用的,似乎还留着兰芝身上的芬芳。
赵郁脱了衣服,自己坐在拔步床帐内拿了药膏抹药。
因为长时间骑马,他的大腿内侧被马鞍磨得又红又肿。
赵郁看着自己的伤处,颇为自怜自爱,心道:若是兰芝见了,一定心疼得直流眼泪……
还是得把西夏和赫孙打得十年没有还手之力,有了这样的功勋,朝廷总该为他封妻荫子了吧?!
休整二十日后,赵郁又得到了线报——赫孙和西夏正在集结军队,预备再次攻打大周。
赵郁摩拳擦掌,预备再战一场!
延福宫正殿。
庆和帝正召见丞相武应文、太师梁启宗、太傅孟安国、吏部尚书梁乃恩、兵部尚书赫子文、大理寺卿孟博文等大臣。
得到西北各级文武官员禀报武陵山口大捷的折子,庆和帝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欢喜,笑了起来,道:“众爱卿应该都知道武陵山口大捷了吧?!”
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在御案前踱了几步,道:“我大周将士共歼敌九万余人,赫孙主将和西夏主将皆被斩首——这可是我大周对抗外敌有史以来最辉煌的战绩!”
庆和帝欢喜激动到了极点,双手一拍:“朕的阿......端懿郡王,真是国之栋梁!”
众大臣一片沉默。
丞相武应文终于开口:“陛下,端懿郡王虽然取得了一些胜利,却也有不少污点,其一,杀戮过重,屠杀数万穆木尔人;其二,花费过大,掏空国家——”
兵部尚书赫子文再难忍耐,当即出列大声道:“武丞相所说,臣不敢苟同!端懿郡王杀穆木尔人,是掌握了穆木尔人与西夏里应外合预备屠戮张掖的证据;至于军费,端懿郡王所用的军费,比起运河各地税关一年逃逸的收入,并不算多!”
太傅孟安国的家族把持了运河各个税关,闻言咳嗽了一声,道:“臣有话说——”
......
见几位重臣在延福宫吵了起来,庆和帝没有说话,冷静地听着看着。
他要看看,眼前这些国之栋梁朝廷重臣,到底哪些人是真的为了大周,哪些人是把家族的利益看得高于国家利益!
众臣散去后,庆和帝坐在御案后,半日没有动。
白文怡轻手轻脚走了过去,给庆和帝捏着肩颈。
庆和帝良久方叹了口气。
大周如今瞧着国泰民安国富民强,却蕴藏着无数危机......
正在这时,小太监进来禀报,原来林文怀回来了。
林文怀行罢礼,含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锦匣,珍而重之地打开奉给了庆和帝:“陛下,这是端懿郡王的长子阿犬的小像!”
庆和帝闻言大喜,因为朝政而起的郁闷顿时消散一空,忙道:“快展开快展开!”
林文怀从锦匣中取出一卷画像,展开后平铺在御案上:“陛下请看!”
庆和帝先看第一幅,发现画的是一个肥白可爱的小婴儿正在罗汉床上趴着,脑袋扬起,一双眼睛圆溜溜黑宝石一般,可爱得很。
他心脏怦怦直跳,忙又看第二幅,却是胖婴儿穿着大红锦衣靠着靠枕,胖乎乎的小手正抓着一个拨浪鼓,笑容可掬。
庆和帝不知为何,鼻子有些酸涩,眼睛早湿润了——这可是他的小皇孙啊,世上仅有的一个小宝贝!
武应文梁启宗这些朝廷重臣,各个子孙满堂,哪里能理解他的心理……
庆和帝不着痕迹地拭了拭眼角,接着看第三幅小像。
第三幅画的是一个美貌袅娜的少妇,正抱着胖婴儿在摘花,母子相视而笑,十分温馨。
庆和帝默默地翻看着这三幅小像,良久方道:“怎么才三幅……”
林文怀默然。
庆和帝又翻看了一阵子,道:“和阿郁小时候真像……对了,这小胖子叫什么名字?”
林文怀忙道:“启禀陛下,小皇孙小名唤做阿犬,是端懿郡王起的,还没有大名。”
庆和帝听了,沉吟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