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波今天把两个儿子都打发到前面看商店去了，自己则去了后面和徐老三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铁柱卖完货，商店这阵清静了，这才磨磨蹭蹭的，去了后面要跟母亲商量去沈城玩的事。
从开着的窗户里面传来母亲有些激动的声音，“……怎么就不行了，这事听我的就这么办。铁柱要是能上了中师，以后当了老师，多好啊，不比去技校强？去技校就是再好，也不过是个工人，现在工厂哪有当干部当老师好？我听说，那有的城市里有些工厂都已经停产了，大嫂楼下的那个帮她看店的不就是工厂停产才去她店里的吗？”
中师？铁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根本没有那个能力考入中师。
而且，当初他背着母亲，也没有报中师，他们班倒是有另外两个学生报了这两个学校，都是学习成绩不错的学生。
就他那成绩，他可是想都没想过，所以当李玉波要求他报考时，他嗯嗯答应着，却压根没有报名。
他心里都打算好了，等高中和中专都开学了，那时候母亲知道他啥也没考上就是生气也顶多发一通脾气了事。
大不了他屁股上挨几下呗，反正他从小到大也没少挨。
皮小子嘛，哪有不挨打的。
可现在母亲说的是啥意思？莫非她以为她儿子我能考上中师？这白日梦做的可有点吓人了。
铁柱正要进屋，就听到父亲担忧的声音：“我当然知道当老师好，可铁柱这成绩太差了，这事要是让人知道了，肯定对大哥不好，上回大嫂可警告过了，说是这些亲戚谁要是敢打着大哥的旗号办事，让她知道了她肯定不饶。我怕大嫂不乐意呀！”
“她不乐意这学也上了，她还能咋的？还能把铁柱揪回来不让她上？”李玉波相比之下，声音倒平和了许多，“放心吧，咱们小心着点，等铁柱接了通知书也别四处张扬，等到开学直接让他去报道，到时候谁说啥也晚了。”
她微微提高了声音道：“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别婆婆妈妈的了，一点不像个男人……”徐老三没好气的瞟了她一眼，“不像男人你这两孩子哪来的？”
李玉波扑哧一声笑出声，“瞅你那小心眼样儿……行了行了，你是男人行了吧？”
这些话少儿不宜，铁柱刚要嗯哼一声打断父母，就听到母亲压低了声音说：“你赶紧的，拿着存折去储蓄所，把钱取出来，今天晚上咱们就去给人送去，不送钱这事可不保准。还有啊，这事可要保秘，最好连铁柱也先瞒着，要不然让那个家长知道就完了。”
夫妻俩说完出了屋子，正好和站在门口的大儿子对上了，李玉波脸上一阵慌乱后喝斥道：“你不在前面看商店跑后面来干啥？”
铁柱看着父母，低声问：“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要给谁送钱去？要瞒着我啥？”
徐老三不满的看了眼妻子，意思是都怨你非要说这事，让儿子听见了吧？
李玉波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没本事，至于办这么点事还得偷偷摸摸的吗？
铁柱看着父母二人的眉眼又追问了一句：“到底什么意思啊？”
李玉波反问道：“谁让你偷听我们说话的？”
铁柱道：“谁偷听了，我一到院里就听到你们说话了，这窗户开着，我还用偷听？”
李玉波脸色有些难看，“你都听着啥了？大人说话小孩别管闲事。”
铁柱本来想说我都听着了，可看看母亲那阴沉的神情他立刻改了主意，有些迷茫的道：“就听到你们说晚上把钱给谁送去？你们除了这个还说了啥啊？”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铁柱发现他们同时松了口气，李玉波骂道：“大人说啥小孩管什么闲事？行了，你去看商店去，我和你爸还有事呢。”
铁柱怏怏的回到前面，小柱问他，“怎么了哥，咱妈不同意？”看来不仅不同意还把哥骂了一顿，要不然他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
铁柱道：“他们有事，我根本就没提这事。”
小柱还要再说，李玉波也过来了，他赶紧闭上嘴，“那啥，我要出去和同学玩去了啊！”
李玉波看着小儿子溜出去的身影笑骂道：“小兔崽子，溜的倒是快！”一转头看到大儿子就没好气的说道：“我跟你说啊，大人说的话，你们小孩听着也就听着了，可不能出去跟别人乱说啊。”
铁柱心里越发担心起来，母亲的这些话真的听起来怪怪的，不会是要出什么事吧？
可是他单纯的脑细胞根本想不明白，到底父母是啥意思。他试探着问了句，“妈，你要给谁钱？你到底是瞒着我啥啊？”
“你少管！”李玉波下意识的就说了这么一句，看到儿子怀疑的目光时她又忙补救，“是有人问妈借钱，晚上妈得给人送去。”
“谁管你借钱？”他追问道。“为什么要瞒着我？”
“是你同学家，怕你知道了他面子上过不去。”李玉波撒了句谎，接着沉下脸，“都说了大人的事少管，你听不到吗？有那时间不如好好学学习，省得等开学了底子弱再跟不上。”
话里话外笃定他好像能继续上学一样。
铁柱心里嘀咕着，根本不听她的话，也跑出去了，“都放假了学什么啊？”
李玉波气的在后面拿了一本书撇出去，可惜没砸着他，她只得自己过去把书捡起来，嘴里嘀嘀咕咕的骂道：“这熊孩子，就是欠揍。”
铁柱溜出家门，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罗凤枝家门口。
石头在商店里看到他就出来喊他，“铁柱哥，我们过几天等小姑放假了要去沈城玩，你和小柱去不去？”
铁柱很是羡慕的道：“当然去了，”他说完又泄了气，“不过我妈可能不让。”
罗凤枝说他：“你妈惦记着你考学的事，也没心思让你出去玩。”
“初中毕业不上学的多着呢，我妈就是觉得我大爷当官了……”他说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大爷当官了，所以妈妈不会是借大爷的光要给他找个学校吧？
就是大爷也不会有这个能耐啊？除非是那种花钱上的学，以前大娘倒是说过，不过她也说了，那是万不得已的做法，她不建议那么做。
“二舅妈，石头，我有事先走了啊！”他心里有些慌慌的，觉得父母肯定是有事瞒着他，而且是关于他上学的大事。
看他慌里慌张的跑远了，罗凤枝问儿子，“他怎么了？”
石头耸耸肩，“谁知道呢！”他凑到母亲身边，笑嘻嘻的问：“妈，要是我考不上中专和高中，你就让我当兵去呗？”
“不行，你小姑说了，必须上高中，能考军校就考，考不上高中毕业再去当兵，到了部队再考军校，这样你才有可能在部队长久干下去，要不然就得跟隔壁你二蛋哥一样，当几年兵回来去厂子干活。”
石头长叹了口气，“好吧，谁让我就想像小姑夫一样当兵呢！”
要说不管是徐家还是林家，几个男孩子中，小念是学霸，石头成绩也很好，其余的孩子就没有读书的天份了。
铁柱回到家，时刻盯着母亲，等到晚上吃完饭，母亲让他们看店，自己则和父亲要出去串门时，他立刻站了起来，“我陪你们去吧！”
李玉波喝道：“我们串门你陪什么陪？好好在家看店，好好卖货！”今天晚上就要送出去一大笔钱，心疼死也了都，这孩子还这么没有眼力见的往前凑。
铁柱不吱声的退了两步，眼睛直直的盯着看他们走出门。
小柱觉得奇怪，“哥，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
铁柱张了张嘴，最后有些泄气的道：“算了，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爸妈怪怪的，我觉得他们肯定是要干一件不好的事，我想跟着看他们到底去哪，她还不让！”
小柱嘴角抽了抽，“你想看他们去哪？那就偷偷跟着不就得了？”
铁柱愣了一下嘿嘿笑道：“还是你小子聪明，行了，你在家看店，我偷着去看看去。”
小柱说他，“你小心点别让爸妈看见，要不然他们非得踹你不可。”
铁柱摆摆手赶紧出了门，再晚就该看不着他们是往哪边走了。
铁柱离着远远的低着头缀在父母后边，看他们进了一户人家院里，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跟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把那几年去小念家里和他一起受训时的本事都拿了出来，跳进木头墙里溜到窗根下，就听到里面母亲热情的有些讨好的声音，“……我们家铁柱的事就请你多帮忙了，等他收到录取退知书，我再请你们吃饭好好的答谢你们。”
真是关于他上学的事？为什么他听了心里觉得毛毛的？
“放心吧，咱们镇上有三个名额呢，那两个都是镇上干部家的孩子，这个肯定能给你们家，就冲徐师长发话了，这面子也得给啊。放心放心好了。”
铁柱听到里面母亲说着客气话，他就再也没有心思听了，悄悄的又跳墙出来，走到地人的地方发起呆来。
他虽然成绩不好，可班级里成绩好的孩子都会议论报考的事，他也听了几嘴。
不是说参与考试吗？怎么这个人说名额给谁就给谁呢？还有，母亲的钱分明就是送给他家，这么说，人家也不是白给的，而是卖给母亲这个名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