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恩筱离开江城去双城做采访时, 骆之辰以摄影师的身份空降到《传奇记录》节目组,林恩筱今天去电视台才知道这件事。
节目组为下一个访谈开会,会议桌上骆之辰就坐在她对面, 不看她,也不刻意和她打招呼,就像不认识,会议结束, 他也全当没有看到她。
罢了, 不管他为什么出现在这儿,要干些什么,林恩筱只得先找他。她不远不近的跟着,趁没人了才将他叫住。
骆之辰停步, 还假装诧异, 等演完了他自认为的必要步骤, 才总算好好的站到她面前。人高高的, 一身休闲打扮, 和台里的摄影师们没什么区别, 一脸明朗的笑,说和她真是有缘份,竟然成同事了。
“我想跟你谈谈。”林恩筱直入主题,不想和他废话, 听他这种没有可信度的假话。
骆之辰一笑,“你想跟我谈什么,”他抬手看表,“怎么办, 可是我现在还有事。改时间行吗?”
“你为什么在这儿?”
“我, 在这儿工作啊。”
骆之辰对她的问题不以为然, 他又抬手看表,“我真有事,真不能耽搁了,以后都在一个单位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什么话要说,机会多的是。”骆之辰朝她弯唇一笑,转身就想走,林恩筱伸手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袖子。
“几句话,几分钟。”林恩筱对着他的后脑勺说。骆之辰却猝不及防的就转了身,然后极其自然的抬了手就将她拉着他袖子的手扒了下来,然后握住,像领导慰问。
手上温暖,林恩筱垂眼,他一双手团团的包裹住她的手,握着上下一晃,“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请多多指教、多多指教。”
林恩筱:“……”
等她想抽手,他已经放开,转身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林恩筱原地站着,手上还残留着温暖的触感,她侧脸看窗外,小雨滴答,天空暗沉沉的。
“小骆人不错哈,见谁都热情。”
耳旁突然冒出个声音,林恩筱侧脸,“嗯,对。”她轻笑了一下,同事从会议室方向出来,手里端着个玻璃杯。
林恩筱和人白话了两句,回了办公室,坐在办公桌上。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惹的她心上不顺。这是她的职场,她严阵以待的职场,无论如何也不能掺杂上别的什么!
下午,有人来通知晚上有聚餐,所有人都参加。林恩筱在办公桌上看资料,看的心不在焉。直到下班,来了一通电话,骆之辰约她在这栋大楼的一处平台上见面。
林恩筱只拿了手机,去赴约。不管这个人有什么目的,她也不可能和他共事,她对自己的工作有所期待,绝不希望被扰乱,让眼下一切都随顺的生活再节外生枝。
她和骆之辰从小认识,一直相处愉快,直到他知道她暗恋一个比他们大六岁的大人,他狠狠骂她荒唐,她给了他一巴掌。第二天她在书包里发现一封信,他向她表白了,写的很简单,也写的很简短,然后就是帮她分析她对那个男人的爱慕是多么的不切实际与不可实现,对此倒是洋洋洒洒的写了很多。从此以后,她从未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过话。
“你知道今天晚上的聚餐怎么会事吗?”林恩筱一到,骆之辰便先开了口,却不是她想要的走向。平台外下着雨,雨滴砸在地面,溅上台阶,骆之辰伸了一只手来轻揽在她肩膀上,往墙边带,“过来点,鞋子别弄湿了。”
她移动脚步,骆之辰便收了手,一抹浅浅的清草香滑过鼻尖,这来自于跟前的。林恩筱抬眼,直视他,直入主题,“我有别的事要和你谈。”
“这个稍后,你先告诉我知不知道聚餐背后的目的?”
林恩筱轻轻蹙起了眉头,眸子里没有好颜色。难倒她是到这儿来和他聊天的?就像同事们之间聊些公家的八卦!“不知道!”她没好气的说。
“你的前夫想请你吃饭,你会去吗?”
骆之辰嘴角一撇,倒有些遗憾的样子。“我就猜到你不知道这件事,幸亏我来告诉你,不然你去了多尴尬。别谢我,我先过去了,我初来乍到,这种聚会我也得去,不想去也没办法。这种时候可以和同事们联络感情,你自己考虑一下要不要来。这儿冷,别待久了,明天见。”
肩膀上被拍了一下,清草香拂来,骆之辰转身便走。
林恩筱将思绪从前夫请她吃饭的思考中抽离出来,“骆之辰,”她想叫住他,别的不说,先解决这眼下的问题。
被叫的人明明听到了,却毫不停步,反倒更迅速的离开,故意的很明显,他也一定知道她会说什么。
林恩筱朝着骆之辰离开的背影,“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不能待在这儿,你不能干扰我的工作,”趁他还没有穿过平台和进室内之间的那道门,“你别白费工夫!骆之辰你听到没有!”林恩筱将要说的话对他喊出来。
人消失在门口,那道玻璃门缓缓关上,雨水滴滴答答的。
*
骆之辰当然知道林恩筱要说的是什么,也听到了她叫他别白费工夫。
他和台里的人一起赴约,见到了那个男人,他认识他,他却不认得他。
他坐在上位,高高在上,前呼后拥,他多希望这个男人真是个老男人,他多希望这个站上财富顶端的男人因工作而秃顶,因应酬而大腹便便,可是他还那样的年轻,西装挺笔身姿端正,一举一动都英气摄人,面孔还那样的吸引女人,节目组的女同事都在偷偷拿他谈笑,言里言外尽是爱慕之意。
面对这样的一个男人他没有底气,也没有勇气,他用酒将自己灌饱,看到他去了卫生间,才借着酒劲跟了进去。
*
卫生间里,傅荀被抓着衣领,面前的醉鬼满嘴酒气的对着他说话,“你就不能离她远远的吗。”还湿着眼睛,“不要纠缠了,除了钱你给过她什么,你连陪伴都做不到,更别提幸福。你如果对她好,对她还有一丝的好意,你就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让我好好照顾她。”
他双手抓着他的衣领,架势倒像是威胁,到头却更像是哀求,“她要是和我在一起,我可以时时刻刻陪着她,我会陪她聊天,陪她散步,陪她看电影,陪她逛商场,一切一个简简单单的女人喜欢做的事我都可以陪着她去做。”
骆之辰喋喋不休,傅荀倒来了耐心,因为这个人说了和他的女人有关的事,并且是如何讨她欢欣。他站的端正,醉鬼现在简直附着在了他的胸膛上,他也不恼怒,就听他说,“我们在一起,我还可以为她做饭,帮她整理房间,她喜欢花儿,我就去种花,我会做一切能让她感觉到幸福的事,我陪她挑衣服,我陪她见朋友,我陪她出现在任何需要两个人出现的场合,我关心她的家人,我尊重她的梦想……”
傅荀长伸着脖子,尽量躲开朝他扑来的带着浓浓酒味的气息,“你确定做这些她会喜欢?”他斜俯着眼,一脸嫌弃,看依在他胸膛上的年轻男人。
“她会喜欢的,只要没有你,她总有一天会接受我,我会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人总算从他胸膛上滑落,一头栽倒在地。
傅荀身体总算轻松了,他偏头看倒在地上的人,伸脚踢了踢,没有一点动静。年轻,长的不错,就是喝几口酒就成了个女人,傅荀不削的轻笑了一声。
罢了,他侧了身,对着镜子整理被揉皱了的衬衫,拍平整了西装,抬腿,直直的从醉鬼身上跨过。
他从卫生间出来,随便拉了个人告之卫生间里倒了个醉鬼。只可惜他不知道这个醉鬼不仅胆大包天的觊觎他的女人,还毁了他的计划。否则,他一定找个人把他直接扔进海里。
陈望的追回前妻三步曲:
1、不断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让她再次熟悉你的存在;
2、让她看到你的魅力,看到你闪闪发光的辉煌;
3、默默的送上关心,还不求回报,最后揭晓谜底,她就感动了。
他怀疑管不管用?奈何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追求一个女人,他没做过这种事,他也从不需要讨好女人。
傅荀从卫生间出来,脑袋还是疼的厉害,而骆之辰这个小插曲,远远不够插在他的心上。只是一个追求者,还是个从来不被正眼看的追求者。
于他自己而言,投怀送抱的女人也不少,这样的程度掀不起风浪,不足为患。
只是醉鬼的话,好像也有些可取之处,他回到酒桌上,自斟自饮,暗暗琢磨了一番。
应酬结束,老何驾车向西行驶,全新的加长劳斯莱斯,车牌全是6,取顺的意思,也为避开林恩筱的怀疑,刻意和以往的车牌做出大的区别。
雨已经停了,天空浩渺。
傅荀坐在后排闭着眼,继续琢磨醉鬼说的他的女人会喜欢的东西,好像真是比陈望还会来事些。
而此时此刻,被他琢磨如何讨好的林恩筱正驾驶着一辆白色的大众轿车,远远的跟在林恩卓的路虎身后。
聚餐她当然没有去。
从台里出来时间尚早,她便埋伏在了誉峰集团附近等林恩卓。林恩卓近来更是勤谨了,按规定上下班,因为具他自己所说,他有了一对儿子,责任更重了。
林恩筱跟了一路,林恩桌的车却哪也没去,只是直直的朝城南走,最后上了万通山,回家。
跟踪的时候林恩筱心脏砰砰直跳,就担心哥哥会不会真的去见什么女人。
见他直直回了家,林恩筱心情沉重的回了城西,海边。
林恩筱的车驶入院子,傅荀正在这头的房间阳台上仔细瞧。
酒精上头很难受,他单手撑在护栏上,一手捂在额头上,腕上表盘印着一星光点。
他双手抱着头狠搓了几下,刻意弄的发型也差不多搓毁了,从阳台回了房间,又从房间出来,他尽量放轻声音,避开所有人,尤其是陈望。
下楼,出门。
从侧门进了院子,皮鞋踩过草坪,软软的,没有一点声音。
雨早停了,但草坪上的水气还没有沥干。
草坪中有一处小景,有几个花坛子,腿软的无力,酒精作用,他坐了一个看起来能坐的坛子。没有穿外套,身上的条纹衬衫替他抵挡着海风。
心脏上是烧灼感,精神越发压制不住的亢奋,酒精彻底将他控制。
他扯了扯身上的衬衫,一声嘲笑,“随和?我对你没有照顾,也不至于不随和吧?”他想起陈望说的话。他对着对面的房子自言自语,好像那幢黑压压的房子是一个能听懂人语的人,也能听到他离了这么些距离的声音。
“做饭?整理房间?还种花儿?”他看着那房子,全当它是一个人了,他做出一副疑惑的神情,“那些不是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一个大男人做这些就是关心?就是对你好?”
“什么狗屁道理,呸!蠢货!活该不正眼看你。”他呸了一声,像个骂街的女人。这种举动在清醒的时候绝不会出现在这个男人,这个英俊冷酷不苟言笑说一不二的男人身上。
他冷沉的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絮絮叨叨,“知道我多想见你吗?就想见见你怎么啦!为什么不来!就这么的不愿意看到我?”他抬手摸了摸头发,头发上硬硬的,只为了让它们集体换个方向,发型师说这样非常帅。“我还信他们,我还专门做了这么蠢的发型,你为什么就不来看一眼?”
他唰的从坛子上站起身来,匆匆走到一处只有栅栏将两个区域分隔开的地方,这里是和那边最近的地方,没有深深的灌木阻隔,来的第一天他就摸清了。
他对着房子,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指着房子说话,像在训话。
“我现在有时间了,你要是肯回来,对我态度好点儿,种个花儿又有什么难处。”
他原地转了一圈,“我把这儿全种花,我亲自种,谁我也不用,我把他们全部赶走,我每天亲自做饭,这种事又有什么难的,啊!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学什么,我请最好的大厨教,难道我,我傅荀还能学不会这种小儿科的东西?你有要求,你得说。你可以教我,你教教我怎么对你好。又没有人告诉我怎么讨你欢欣,我又不是流氓,整天研究女人,你教教我怎么啦,你教教我,我就学会了,”
海浪拍着岸边的岩石,海风狠狠刮来,透过单薄的衣衫,浸凉不清醒的人,他踉踉跄跄原地打转,胡乱的自言自语,最后一跤跌在草坪上。草坪上有水,他却没有动,就那样单膝跪着,单手落在草上,掌心下是冰凉的带着水的草,水很快浸透了衣料,湿了膝盖。
他耷拉着头,喃喃自语,“我知道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应尽的照顾义务,我知道我不该忽略你的感受,我只是以为以后有时间可以弥补。你爸爸说了那些话,让我签字的时候我没有脸说什么,我没脸赖着不签,我甚至没脸说半个不字,你要离婚的时候我也没有脸赖着不离。”
他跪了许久,也不管草上的水气浸透了他一大片裤腿。他忽然起了身,直直朝前,他终于走到了栅栏前,手指握住栅栏,扒着就往上跃,他要翻过去。
他曾经在无数个夜里,走到这里,他早想要从这里翻越过去,任打任骂,他只想看看她,听听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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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一喝酒就崩人设的人还好意思瞧不起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