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井雅子这回倒也大大方方的承认,拿出安戴着的朱雀翡翠吊坠,“我还好奇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没想到也是这个,听说青岩帮和苍华集团关系不错,你该不会是他们送的吧?说起来,我买这个还费了点儿功夫呢。”
顾子安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她身上确实一直都带了吊坠,只不过不是朱雀翡翠吊坠罢了,而是一块由老羊脂白玉雕刻的东西,看了眼川井雅子,耸肩一笑,淡淡道:“要是早点儿认识,你也就免了一番功夫了。”想到自己接到的拿身份压人的电话,心下就一阵无奈。
“你要是还想要的话,倒是可以跟我说。”顾子安一边关上柜子,一边说着。
“那倒不用,我上次去z国的时候还买了两个来着”川井雅子面上有些小得意,“不过,下次若有什么,你倒不如让那边也给我多留一份。”
清亮的眼神微闪,顾子安自然是答应的,“好。”说着,想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视线在川井雅子颈上转了一圈,眼神中有着隐隐的疑惑。
川井雅子被看的一头雾水,低头看了看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问道:“怎么了么?”
顾子安挑了挑眉,顺着这话随口问道:“不是说你买了两个么?怎么没看见,总该不会是送给北原浅野了吧?”
闻言,川井雅子想也没想的道:“哪里,我身上戴的这个是他送我的,不过我买的那个是送了爷爷。”
顾子安心下了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却依旧带上了疑惑,迟疑的道:“难怪……不过,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倒是没见滕雄先生戴来着,也没瞧见屋子里有摆放着。”
川井雅子面色微微一变,一句话脱口而出,“当然没有,那朱雀翡翠吊坠早已经被打碎了!”
顾子安一愣,原本以为这吊坠是转手给了别人,却没想到会被打碎了,不过想到那金色面具的女人,魔族的人本就与他们是宿敌,会将翡翠打碎也不足为奇,一边想着,一边安抚的道:“可能是一不小心。”
哪知,这话一出却直接被川井雅子给否定了,“不可能,那朱雀翡翠吊坠我看见了,一部分碎的跟粉末似的,要不是旁边还有一块碎片,我肯定都认不出来了,这要是摔碎哪里能摔成这样子。”
她当时不过是有话忘记说了,哪知道再回去就看见这么一幕,自己难得买回来的东西,却被人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一头热血当即被浇灭,透心的凉,哪里能好受?
顾子安眯了眯眼,当下又不放心的多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故意的?”
听了这话,川井雅子面上一顿,抬头看了眼顾子安,眼中有着隐隐的迟疑,其实在自己上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有点儿后悔了,这事儿连父亲都不知道,毕竟倘若父亲知道了,她这以后各方面都要被限制了。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顾虑,顾子安微微一笑,直接在一旁坐了下来,安慰道:“这事儿我不会跟其他人说的,嗯,包括田集先生。”
川井雅子一囧,轻咳了一声,说起来她和安之间的事儿,父亲不会主动来安这边问,而自己也更不会说,至于安,接触下来之后,更是属于,你若是不说,她更不会提的类型,再一想到爷爷的事儿确实憋着心里挺久了,虽然有时候能跟浅野抱怨两句,但毕竟不是道上的人,这会儿能有人说一说也好。
想着,她叹了一声,仿佛在一瞬间泄了气,“朱雀翡翠吊坠肯定是爷爷故意的,上次在屋子里你也看见了,我待在那儿基本上是可有可无。”
顾子安原本是想知道,雅子会不会知道川井滕雄将朱雀翡翠吊坠给了谁,或者说,见没见过那金色面具的女人,哪知,这旁敲侧击了半天,却依旧没半点儿结果,这会儿见到川井雅子情绪低沉,也不好再多问了,想到上次在屋子里的事儿,别说是看见了,更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
当时,她还疑惑来着。
她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老实说,上次在屋子里的时候,没多久我倒是感觉到一股敌意,开始也只当是错觉,不过后来看见滕雄先生看向你的时候,也同样如此,这倒是有些奇怪。”这疑惑不假,她到现在也没想通这个问题。
川井雅子一愣,显然是没想到顾子安会突然这么说,她说自己憋太久想找人说一说也就罢了,哪知,顾子安这倒是比她还要不顾忌,要知道,她怎么说也是川井滕雄的孙女,她对自己说这话,也当真不怕自己说出去。
想虽是这么想,心下却在一瞬间骤然放松了不少,川井雅子支着下巴,皱着眉头,明明比变了装的顾子安还要大上一两岁,偏偏这时候看起来,倒像是反过来了似的,琢磨的道。
“其实,以前的时候,爷爷还是挺喜欢我的,不过在十几年前的时候,就你上次去的那房间里突然起了一场大火,从那之后爷爷的性子就开始变了……”川井雅子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出口的声音有点儿低下,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顾子安听的。
顾子安蹙了蹙眉,这事儿她倒是没听说过,毕竟她第一次听说雅库扎这边的事儿的时候,还是从傅恒之那儿听说的,之后才时时关注着雅库扎这儿的消息,想来这事儿应该是被瞒下来了,毕竟老大的房间无缘无故起火,到底是一个忌讳。
正想着,却听见川井雅子的声音接着说着。
“不过,也就是从那之后,雅库扎就渐渐开始有那些裹着黑衣的人了,爷爷对这些人的信任倒是比对我们还好”川井雅子忽然抬头,“对了,你上次听我爷爷说话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他嗓子有点儿沙哑?”
顾子安正想着前一句话,莫不是从那之后魔族的人才来雅库扎的?可她记得,傅恒之在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就已经碰见过了,这时间上似乎有点儿对不上,不过差的倒也不算多。
却没想到雅子会忽然问这么一句话,正想说话,却突然想到她刚才所说的起火的事儿,侧了侧头,猜测道:“难道,是因为那场大火之后嗓子受了点伤?”
川井雅子连连点头,“爷爷以前的声音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中气十足,所以,我怀疑,可能是那次大火之后受了伤,性情大变了。”这话说的她自己都有点儿不信,一帮老大屋里起火后,嗓子受伤导致性情大变,这心理素质该有多弱?
只不过除了这个理由,她还当真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顾子安面色古怪,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在道上,男人身上受点儿伤是再正常不过的,只要没丢了性命就不算什么大事儿,毕竟又不是女人,再说了,就算是倒退十几年前,川井滕雄也不是青年吧?怎么也不该这么讲究外表吧?
她翻了个白眼,打趣的说一句,“嗓子受伤性情大变,你干脆说滕雄先生是被替换了更实在。”要真说的话,嗓子沙哑的更厉害她都听过,所以上次见面倒是没太大意外。
这话本是随口一说,说完之后,川井雅子倒是没什么反应,顾子安却是自己愣住了。
一个人性情大变,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受到了什么严重的打击,足以刺激到神经层面,二是,这个人已经被其他人整个儿替换了!
她之前只想着去哪儿找,而有没有一种可能……
“怎么可能,谁敢在我雅库扎的地盘将爷爷给替换了,再说了,这么多年过去,爷爷也一直处理着雅库扎的事儿,虽说不大喜欢我了,但对我们也都算熟悉,也没见出过什么差错啊。”
川井雅子回了她一个更大的白眼,她自己说的就不靠谱了,哪知道安却来了个更不靠谱的,敢在他们雅库扎做这事儿的,还一瞒十几年都没被他们发现,这不是天方夜谭是什么?
顾子安回了回神,也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其他人是做不到,但魔族的人当真想的话,却是轻而易举,但,就像是雅子所说的,雅库扎的人都不是傻子,这性情可以变,但这前前后后关联的事儿总不能变吧?她可没听说川井滕雄还曾患过失忆症来着。
她这边在想着,川井雅子也同样还在想着,不过方向不同罢了。
“其实,我有时候怀疑,爷爷是不是不待见女性。”不然怎么突然不喜欢她了,而且对其他女性也同样如此,就连安也感觉到了。
顾子安看了眼川井雅子,目露疑惑,正想说话,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到嘴的话瞬间变成了另外一句,“应该不会吧?我上次好像看见他还和一位带着金色面具的女人说话来着,瞧着倒是想谈甚欢。”一边说着,视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川井雅子。
“咦?!”川井雅子一下子从榻榻米上蹦了起来,这反应倒是比顾子安还要大了。
就在顾子安疑惑她反应的时候,以为她也见过这么一位人,哪知道,下一句话却突然而出!
“怎么可能,你在哪里看见的?还和爷爷在说话?不可能啊,雅库扎下面倒是也有女人,却是少到可怜,而且这地位完全不够,更别提还能和爷爷说话的,这上面的除了我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女人,你确定你没看错么?”
川井雅子面上十足十的疑惑,急切的想要找顾子安求证,她这一个孙女都被这样对待了,原本猜测是爷爷对所有女性都不待见了,心下还好受一些,总归是一视同仁嘛,结果这会儿从安这儿听见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还相谈甚欢?!
这下子,可坐不住了!
根本没有其他女人?!
顾子安只觉得自己脑袋整个儿一懵,刚才还被否定的想法再一次浮现在眼前,愈发的清晰,她唰地站了一起,清亮的眼眸缓缓睁大,心下越发的震惊,一连串想不通的事儿,这回来再次被堆积了上来。
她记得,那金色面具的女人嗓子同样是出了问题,只不过一个是嘶哑,一个是沙哑,上次见川井滕雄时,也只是沙哑,却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但,会不会是那女人特意掩饰过的,只不过最多只能到这一层呢?
她记得,魔族的人向来高傲,我行我素,不愿屈居人下,别说是她们娲族和天之四灵了,单单是一个普通人哪里能让他们唯命是从,可偏偏从这段时间来看,魔族的人却经常去川井滕雄的地方,更是听之任之,原以为是被那带着金色面具的女人吩咐过,但有没有可能,他们自始至终只听了一个人的命令?
魔族的其他人光明正大出现在雅库扎,没道理金色面具的女人却迟迟不见,若说她是因为时间尚短没看见,那么,川井雅子呢?!十几年的时间不可能连人影都没见过!
她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她没看出川井滕雄面上和她一样有过变装,但,有没有可能,根本不是变装,而是,直接剥了人皮戴上了呢?!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密室中,木床上,铁链牢牢拴住的人,一双眼睛活生生的钉在血肉之中,淡淡的血腥味不是流血,而是血肉直接没有阻隔的曝光在了外面。
倘若,那金色面具的女人直接杀了人,取而代之,雅库扎内部的事情,自然没办法前后串联起来,但,如果是不杀,而是将其囚禁起来呢?
那么,是不是不论遇到什么事儿,都可以想办法撬开口,从而一一得知,只要密室里的人一天不说尽,那么便还有利用的价值?!
一条条推测下来,顾子安心下越发的震惊,原本说不通的事儿,原本觉得奇怪的事儿,如此看来竟是全都能说得通,所以,她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隐隐的感觉到危险?
因为那人根本不是川井滕雄,而是那带着金色面具的女人?!
一直以来被忽略的事儿,在此时也突然窜入脑中,她想起来了,当时第一次通过灵识看见那女人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一双布有些许褶皱的手……
“怎么呢?”川井雅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安忽然间这是怎么了。
听见声音,顾子安骤然回过头来,漆黑的眼眸扫了眼川井雅子,抿了抿唇,到底是没有直接说出来,“有一件事儿我还需要确定,到时候再告诉你。”
先不说会不会信,单说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被魔族的人发现的危险,再加上,雅库扎的事儿现在还是川井田集在代管,她知道比起这个很有可能是假的爷爷,川井雅子定然是喜欢以前的,但,川井田集她却不能肯定,毕竟在权利面前,任何的事情都有可能变质,万一,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她不得不谨慎一些。
川井雅子被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的更迷糊了,问了一会儿见没问出什么,倒也没再问了,只接着去苦恼自己的问题去了。
然而,尚未等顾子安找到机会去密室查探一番的时候,一件事直接坐实了她的猜测。
刚刚跨入十一月的天气早已经开始转冷,夜幕之外一片黑暗,安静的屋子里静的只听得见有规律的呼吸声,以及窗帘上一闪而过的黑影,快的让人几乎以为是幻觉。
床上的少女唰地睁开了眼,清亮的眼眸尚带着刚刚醒来的惺忪,视线却毫不犹豫的投向窗外,一抹黑影倏地撞入眼中,很快消失不见。
只一眼,顾子安猛然清醒了过来,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接连而过的黑影,感受着一股又一股的魔气波动从窗外掠过,直到没了之后,白皙的手腕倏地翻转,当即在榻上一撑,飞快的翻身而起,想也不想的大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