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这么一想,邹群的下一句话立马验证了她的猜想。
“申炽兵,我要是你,早就站的离老大远远的,你倒是好,还反过来往上去凑,你还真当你还是八年前的申堂主不成?”这话里的讥讽意味更浓。
“你难道不知道,老大为什么会事事都要掺和么,若不是八年前你害死了老大的儿子,老大为了忘记这事儿,哪需要让自己这般忙碌,不过,话虽是这么说,我倒是挺感谢你的,要不是你,老大也不会带着义帮发展到今天的位置。”
这话一出那边的声音明显停顿了,申炽兵手中倏地攥紧,眼中有着明显的悲痛,压抑着心中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
“当年的事,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消息会走漏,明明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知道的人也就只有我们几个和对方的人,不可能会出错……不过,现在小落也已经两岁了,义帮的地位现在也没人敢来撼动,老大没必要再冒这个险。”
中间的话说了一半,却是没有再说了,显然是不想提及。
“哼,你这是在狡辩给谁听,我只知道老大的儿子是在你那儿出事的,那次取货的事儿明明该是你来,你却让老大的儿子代替,现在,死的是他不是你,活该你在老大面前失了信,我要是老大,早就杀了你!现在老大还留你在帮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话落,电话骤然挂断!
顾子安心下微微一惊,听着耳机里没了声音,眨了眨眼,她这算是……一个不小心听了个帮会密事?
想到刚刚听见的对话,脑海里瞬间翻出查到的关于义帮的信息,义帮除了老大义冲天之外,里面最主要的有两堂,也算是义老大的左膀右臂,申堂主和邹堂主,据说八年前义老大身边最信任的人是申堂主,后来才变成了邹堂主。
不过,由于申堂主后来虽然不得义老大信任,手下却一直还有着不少人拥护,道上倒也没当回事,一个帮的老大,今日跟这个亲近一些,明日跟另一个亲近一些,也是正常的事儿,竟是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桩事。
顾子安感叹地摇了摇头,心下虽然疑惑青岩帮的人怎么将这段录音也筛选下来了,却也没当回事,正打算去那边看看视频监控,手刚触上耳机,正要摘下来时,一句愤恨的话从里面骤然传了出来,手下猛地一停!
“真不知道都这样了,老大为什么还让他留在帮里,下面的人也是,竟然还拥护着他!一个个都把八年前的事儿都忘了不成!”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只电话里响起,听着似乎是在发泄着什么。
“申炽兵的命也真够大的,八年前的事都没弄死他,反倒是莫名其妙来了个替死鬼,好在虽然申炽兵没死,却也在老大那儿失了信,事情虽然没成功,目的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了,那事儿本就安排的周密,知道那件事的人事后也都被当场解决了,倒是不担心会被翻出来。”
顾子安眼神倏地一凝,这话傻子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刚刚那通电话中所说的那件事情,明显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有意而为之,至于这个人是谁,现在看起来,怕是义帮的邹堂主了,正想着,里面的声音接着传出。
“不过,这么长时间怕老大会察觉,倒也没再下过手,正好这次趁着青岩帮的事儿,一次性干掉他!”
“你不是说对付青岩帮的事儿不好么,呵呵,当然不好,对付青岩帮的那一日,自然也就是你的死期,你就跟着青岩帮一起消失好了,哈哈……”
一连串低低的笑声从耳机里传了出了,再接着又是断了,顾子安等了一会儿,确定真的没有了之后,这才将耳机摘了下来,嘴角噙着深深的笑意,她倒是没想到这次为了窃听其他帮会们准备对付青岩帮的计划,会顺道听见这么一件事儿。
前面那通对话不用说,定是夏克他们自己根据号码追踪监控上的,后面的,应该就是从窃听器里传过来的。
白皙的指尖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顾子安面露沉思,忽然抬头望向对面的雷言,问道:“义帮在八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么?”
雷言一愣,不清楚安姐怎么突然对义帮的事儿感兴趣了,却也下意识的回想了一些,不确定的道:“事情倒是有一桩,只不过不是道上的什么事儿,是义老大的一些家事而已,义老大的大儿子恰好是在那一年死的。”
清亮的眼眸微动了动,顾子安敲着桌面,“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这话一出,雷言也知道安姐想问的怕就是这事儿了,他点了点头,接着摇了摇头道:“义老大对外宣称的是生病死亡的,安姐,可是有什么问题么?”
生病死亡?
刚刚在那通对话中的意思,明明是义老大的大儿子代替申炽兵去取货,这才不小心成了替死鬼,而在道上取货一般只有两种意思,一种是武器,一种便是毒,不论是哪一种都和这生病搭不上任何的关系,可见是义老大故意将事情瞒了下来。
顾子安双目微敛,若是道上的人在截货过程中,不小心将义老大的儿子射杀了,倒是没必要隐瞒,除非……敲击的动作一顿,眼神一沉,来的人不是道上的人,而是警方的人!所以,事后为了防止暴露才以此为借口对外称病死亡!
想着,她点了点头,对着雷言吩咐道:“是有些问题,你去查查这件事情,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越快越好。”
“好。”雷言应了一声,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看着雷言走出去的时候,顾子安想了想,又给傅恒之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在警局那边也查查看,看八年前有没有在义帮的地盘发生过缉毒或是缴获枪支的案件,警局那边不管哪份案件都有备份,若当真是警方的人做的,那么不可能查不到,从这边下手或许更快一些。
挂断电话,顾子安看着面前拿出来的光盘,若有所思,这次赞同对付他们的不在少数,但其中最活跃的算是巨虎,然后接下来才是义b,其他的虽是被怂恿过来的,虽说不多,却也绝对不少了,他们的人自然不会一下子对付这么多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对付的了这么多人。
不是说对付不了,而是对付一个人简单,这后续的事情却是麻烦了,若是没把握能同时将整个儿连根拔起,而率先解决了上面的话,那么,不用想都知道,到时候各自必然会打着为自家上头报仇的旗帜,师出有名,他们可就真的成了众矢之的。
所以,他们顶多也就是记录下当天宴会的地形图和布局图,到时候借势敲打敲打其他的帮会,以及……顺便杀鸡儆猴,她看了眼左手边最为详细的巨虎帮的布局图,名下的各大场地,和这段时间所监控到的高层人员,眼神微闪,这猴,自然也就是巨虎帮!
原本,她还在考虑该怎么对付义帮,毕竟,义帮是除了巨虎帮以外的另一个领头人,不是她不想一起对付,而是若是两方都对付的话,难免会有些力不从心。
要知道,青岩帮的人到时候不仅要分出一半在宴会的场地外埋伏着,另外一半,却也要趁机将巨虎帮的地盘拿下,若是再分出人马去义帮的地盘,这付出的代价自然也就更大了,可若是放任不管的话,她却也不放心。
而现在,想到刚刚窃听到的话,义帮的申堂主明显是反对这事儿的,若是查到的资料有利,她倒是不介意临时扶持一位……
给傅恒之打的那通电话,在不到一个星期内便有了回应,一放学,顾子安正准备照常去青岩帮,结果,刚一出校门,就看见了停在树下的猎鹰越野车,霸气的车身,高端的铝合金材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引的一众学生驻足观看。
夏克见大神好端端的停了下来,下意识的望了过去,瞬间反应了过来,嘿笑道:“大神,大帅哥来找你了。”
顾子安挑了挑眉,不知道傅恒之怎么今天就来了,今天可不是周五来着,她点了点头,却也没在意,对着夏克道:“走吧,正好省的在打车了。”
夏克连连点头,心里正美着,可不是么,每次放学去青岩帮要么是走过去,要么是打车过去,今儿个出来倒是能免费坐一趟顺风车了,路上随手拦的的士哪有这猎鹰越野车大气!
看见副驾驶座的门被打开,深邃的目光习惯性的追随了过去,顷刻便看见了自家人儿,精致白皙的小脸上有着点儿健康的红,看起来尤为迷人,薄唇刚要扬起愉悦的笑,却忽然听见后座的门传来了响动!
傅恒之下意识地回头一看,瞬间见到了夏克那张脸,一只手搭在门把上,正打算开门来着,嘴角的笑骤然一僵,半途一个转折,极其自然的变成了冷笑,修长的大手猛地伸出,毫不犹豫的按下了后门的控制按钮,‘咔嚓’一声轻微的响动,刚刚还能开启的门,这会儿算是彻底被锁住了。
顾子安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看了眼仿佛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做,一本正经的傅恒之,还未说话,车窗拍打的声音瞬间在耳边响。
“砰砰砰!砰砰砰!”
“大神,门锁了,开不开,我还没进去了!”夏克一边拍打着车窗,一边扭着把手,脸上频频对着顾子安使眼色,口型示意自己还在外面了。
顾子安看了眼被锁在外面的夏克,转头,无奈的对着那边假装不知道的某个男人说着,“夏克待会儿要和我一起去青岩帮办事。”
淡棕色的眸子微微动了动,傅恒之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家人儿,听见这话,眉头狠狠地皱了皱,然后又倏地舒展,点头,这回答应的倒是快,“好。”
就在顾子安放心的时候,却见傅恒之突然摇下车窗,看向站在外面的夏克,低沉的嗓音毫无异常的响起,“你过来。”
夏克嘿笑了一声,以为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立马跑了过去,嘴上还一个劲儿的解释道:“嘿嘿,我,我刚刚还没来得及上去你就把车门关了。”他哪里知道,刚刚不是他来不及上去,而是某人故意关的。
傅恒之点头,瞥了他一眼,然后,在两道目光的注视下,打开皮夹,从里面拿了一张递了过去,夏克看着朝自己递来的钱,下意识地接过,正想问话来着,两个字却率先一步传入了耳中,简单利落!
“打车。”
“啊?!”
夏克尚未反应过来,眼前的猎鹰越野车却猛地扬尘而去,平底挂起一阵冷冽的风,毫不留情的扑面而来,吃了一嘴的尾气,傻愣地看着已经不见了踪影的车,低头,看见自己手中还握着的毛爷爷,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打车?打车钱!
一张脸别提多好看了。
顾子安错愕地看着傅恒之刚刚一连串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瞥见夏克傻眼的表情,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语扶额,“你真是……夏克会被你气死。”
傅恒之瞥见顾子安嘴角的笑,薄唇不自觉的也跟着弯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好听的声线极其诚实的道:“车上有你一个就够了,再多就碍事了。”
顾子安猛地轻咳了起来,暗道了一句,心眼儿可真够小的,这般想归想,偏生嘴角却浮出了一丝可疑的笑,还未说话,口袋里却突然传来了动静,低头,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啪嗒一声搭在了口袋外!
然后,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伸了出来,讙一咕噜爬了出来,身后的三条尾巴在欢快的上下翻腾着,红宝石似的眼珠滴溜溜地盯着对面的男人,中性化的声音瞬间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那我呢?”
顾子安扑哧一声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傅恒之脸色唰地黑了下来,阴测测地看了眼某只一点儿都不自觉的宠物,幽深的目光别有深意地扫了眼讙上下翻腾的三条尾巴,凉凉的提醒道:“你尾巴上的毛好像有点儿茂盛了。”
嘤?!
讙眼珠整个瞪圆,身体陡然僵硬在原地,身后的三条尾巴也猛地停在了半空中,然后,两眼一翻,啪嗒一声,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掉在了顾子安的腿上,小爪子还人性化的抽动了一下,装死!
顾子安眨了眨眼,愣然地看着四脚朝天躺在自己腿上装死的讙,嘴角不自觉的抽搐,好笑地摇了摇头,伸手将讙重新装回了口袋里,“你也别吓唬它了。”
她倒是知道,自从傅恒之上次剪了讙尾巴上的毛发后,这家伙跑傅恒之那儿待了一个月,回来后尾巴上的毛倒是重新长出来了,也不知道这一人一宠做了什么交易,她可不认为傅恒之会这么好心来着,所以,刚刚那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唔……不吓唬,只是客观评价一下。”低沉悦耳的声音很快的响起,偏生这话着实没什么可信度。
顾子安翻了个白眼,很明智的结束了这个话题,疑惑的看向旁边的人,正准备想问他怎么今天过来了,眼角却忽然瞥见了一份泛黄的文件袋,突然想到了什么,眸中一喜,话语脱口而出,“查到了?”她上周末刚给傅恒之打过电话,一直没消息来着,这次莫不是……
傅恒之肯定地点了点头,将放在旁边的文件袋拿了出来,“嗯,时间地点都对的上,而且当场也有不少人员伤亡。”
顾子安接过文件袋的手一顿,然后迅速的打开,一份份资料照片悉数呈现在眼前,虽然是晚上,但依旧能看出是义帮盘口的码头不错,鲜红的血迹杂乱无章的溅射在地上,牢牢地嵌入泊油路中。
而地面之上,除了倒地的一行黑衣人之外,最中间的位置却是一张少年的脸,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里面满是不可置信,嘴角上尚有着未曾干涸的血迹,仿佛至死都未能反应过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再往下,胸口的位置上一片血红,不用说也知道,致命的一枪便是这儿了。
顾子安眼神微闪,定定地看着直挺挺躺在泊油路上的少年,看起来约莫不到二十岁,她虽然没见过申炽兵口中所提到的小俊的照片,但,这成包围圈形式保护起来的集体死亡照片,却足以可以证明中间这少年的身份远比外面这些人要重要的多,心下大致有了猜测。
伸手,将对应的资料拿起来细细看了一遍,上面清清楚楚的记录着这次事件发生的时间,正是在义冲天在道上正式为儿子举办丧礼的前一个星期,前后时间差刚好对的上,而事件名称果然和她猜想的一致,不是缉毒就是收缴枪支,而这次,却恰恰好是前者,三个点均吻合,错不了了!
“如何?”低沉的声音适时的在耳边响起。